午后,洪沙县。
阴十七刚自县外郊野的山上回来,背后背着个竹筐,里面放满了些许看似野草野花的草药。
刚走入昌盛街十二胡同,迎面便冲来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胡胖子!
他的家便与阴十七与陶婆婆比邻而居,平日颇为照顾她们祖孙俩。
胡胖子险些撞到阴十七的身上,他喘着大气,冲阴十七大喊:
“十七!不好了!婆婆被抓了!”
阴十七脸色一白:“什么?”
胡胖子又喘了几个大气:“你不是说过,婆婆给了那城西王家老爷一个偏方么?”
阴十七点头。
胡胖子气极败坏道:“出事了!那王老爷听说没了!一大早县衙的捕快便将陶婆婆拘了去!都说不要轻易给富贵人家医病了!你和陶婆婆就是不听!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胡胖子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再回过神来,已不见了阴十七的踪影。
阴十七家住城东,她听婆婆说过,那王老爷家住城西,甚远。
她一时间无法跑到城西去,只一路跑往县里的衙门。
县衙在城中,出了冒盛街,顺着中幸大街直跑,只需半个时辰便能到衙门。
所幸她的体力甚好,到这古代五年了,一直不间断地锻练身体,身手也没落下,这一路倒是跑得毫不费力。
在现代的阴十七是一名私家侦探,她开了家小小的侦探社,虽小却颇具盛名,许多大人物大案子都会寻到她的侦探社,以重金让她查一些东西。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她在现代过得如鱼得水,姿意富贵的生活让她万分滋润,也为她引来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危机。
这些危机,她向来谨慎处理,倒也安然无恙了数个年头。
直到一个黑]社]会]老]大找上她,要她收集他的老婆出轨的证据。
初时她还笑他惧内,后来方知他是入赘的女婿,他老婆方是真正的幕后老]大。
知道这一点之后,她更不明白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她便是查到了他老婆出轨的证据交到他手上,他也奈何不了他老婆,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一桩生意,两亿报酬。
看着帐户上多了九个零的一半酬金,她妥协了。
未再对那位只是明面上身份了不得实则只是个软蛋的黑]社]会]老]大追根究底,心中怀着那么一个疑问,她开始了收集他老婆出轨的证据。
当然,在查证收集的过程中,她自认十分小心。
可就在她拿到证据,在茶馆与黑]社]会]老]大作最后交易之时,她突然被枪击死亡。
至今她未能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再醒来时,她飘浮在洪沙县郊野的一条小河流中,小胳膊小腿地费力地爬上岸后,她遇到了上山采药正要回县归家的陶婆婆。
尔后她被陶婆婆捡回家,并在陶家安身立命。
那时,她只隐约记得这具小身板姓阴,十岁,其他的便再一无所知。
阴十七是她在现代的本名,刚好这小身板也姓阴,于是她未再改名。
又因着在这个燕朝朝代,一门孤寡是很容易被欺侮并瞧不起的,她便成了陶婆婆的孙儿,而非孙女。
跑到衙门,两个衙役瞧着一身粗布衣的阴十七,一脸嫌弃。
阴十七沉着脸与拦着她前路的衙役僵持着,县衙大门就在眼前,可她却被卡在大门之外前进不得。
其中一个衙役喝斥道:“快走快走!你以为这是何处?岂是你此等粗民随意可闯之地!”
毕竟是有求于人,阴十七缓了缓脸色,低声下气道:
“还请衙役大哥通融一下,替小民入内与陈跃陈捕快说一声,就说阴十七有要事寻他。”
两个衙役将阴十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给看了个透,似乎企图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又接头交耳好一会,不怀好意地瞧着她。
阴十七心知两个衙役可信可不信她,他们那样贪婪的眼神,她又岂会不明白?
自怀里掏出上回她卖了好几匡草药方得来的两角银子,给他们一人一角,好声好气道:
“请衙役大哥替小民通报一声!”
两个衙役一见,两双眼睛皆亮了起来,连连应好。
阴十七陪着笑,直到一名衙役跑入县衙大门,她方转过身,敛了笑。
等了两刻钟,陈跃方从衙门里出来。
他神色不太好,见到背着他站着的阴十七时,更是叹了口气:
“十七……”
阴十七即刻转过身:“陈大哥!”
陈跃下了县衙大门的石阶,走到站在石狮子旁的阴十七面前:
“婆婆的事我听说了,方才我便是在林捕快那里了解一些情况……王忆中一案并非我负责,这其中可能会有我力所不能及之事,我……”
听着吞吞吐吐的言语,阴十七也明白陈跃的难处,但陶婆婆现今被衙门的人抓进了牢狱,她能找的人除了他,再无他人。
因着整个县衙的人,她只识得他一人。
阴十七打断陈跃的话:“陈大哥!我并非要你即刻救出祖母,只是想请陈大哥帮我个忙,让我见祖母一面。”
陈跃想了下:“见面可以,但还需时间安排,你先归家去,下差后我去寻你。”
离开衙门之后,阴十七心神恍惚地走回了冒盛街。
街头站着胡胖子,他正四处眺望,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见到她的身影后,他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跑向她,难得不带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