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君平听了陆氏这话,半是怀疑半是感动,将才举起的筷子放下,觑眼看向陆氏道:“静娘,你当真这么想?”
陆氏心里一紧,她恨不能吃古氏的肉喝她的血好吗,怎么可能真这么想。
面上却笑容不变,道:“不瞒老爷,我在庄子上那段时间,本已想了很多,意识到过去我也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了,等回来后,见淙儿泓儿被姐姐照顾得虽不至于无微不至,却也比我在时不遑多让了,便是菡儿,她也只是恨铁不成钢,想教好了她,没有真对她怎么样,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岂能不被触动?所以这会儿我敢以我腹中的孩子起誓,我的确这么想的,老爷若是不信,且留待时间来证明罢。”
简君平闻言,那几分怀疑便尽数被感动所取代了,握了陆氏的手道:“静娘,你能这么想,实在太好了,到底沫丫头也是我的骨肉,我便不看古氏,也要看她,何况她还小小年纪,便命不久矣……所以以后我会尽量善待古氏,有你这句话,我便可以放心了。”
说得陆氏咬紧了后槽牙,就送了他一个贱婢,再由着他花银子,便将他收买了,还‘不看古氏,也要看简沫’,说得他多慈爱似的,幸好她已不再指望他了!
因一脸娇羞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嗔道:“孩子们还在呢,老爷这是做什么。老爷只管放心罢,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淙儿,尤其是你,以后一定要加倍孝顺大夫人,知道吗,你的前程,可是你二姐姐以命与你换来的,那你就该代她尽孝于大夫人膝下才是。”
简淙年纪大些,早知道事儿,在简君平面前也很会来事儿了,立刻应道:“娘亲的话我记住了,以后一定会加倍孝顺大夫人的。”
说得简君平越发的喜悦与熨帖,正要再说,就听得外面传来了小丫头子慌张的声音:“大夫人,您不能就这样闯进去,老爷也在里面,容奴婢替您通传一声好吗?大夫人……”
然后是古氏的怒骂声:“贱婢给我让开,我是这个家唯一的女主人,哪里我去不得了,通传什么,让开!”
简君平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唯一的女主人’,他不过就给了古氏三分颜色而已,她就真开起染坊来了?冷哼一声,他向外扬声道:“让她进来!”
很快古氏便进来了,也不给简君平行礼,只赤红着眼睛盯着他,哑声问道:“老爷答应了我,一定会替沫儿奔走,一定会设法救她一命的,可如今沫儿仍被太后充作了朝天女,命不久矣,到底老爷一开始就是哄我的,出去后根本没替沫儿奔走,还是本来有心替沫儿奔走的,但听信了什么谗言,便不救她,巴不得她能尽快死掉了?老爷别忘了,沫儿也是你的亲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的心却这么狠,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越说声音越大,越说声音越尖利,到最后已近乎歇斯底里,脸上的表情也扭曲得很是瘆人了。
太后的后一道懿旨昨儿就下了,古氏心急如焚,在家里却是左等等不到简君平回来,右等等不到,因知道自己如今回侯府实在不受欢迎,只能打发了贴身嬷嬷回去侯府求简君安与平氏,想着那嬷嬷是崇安侯给的,好歹简君平与平氏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然而也只得了虚虚的一句话‘正在替沫丫头奔走,稍安勿躁’,叫古氏怎能不着急恐慌与绝望,她可就只简沫一个女儿,无论是从感情还是后半辈子的寄托与依靠来说,简沫若不在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谁知道简君平昨儿竟直到半夜才回家,早上也是一大早就走了,古氏根本没能见到他,少不得又只能心急如焚的等了一日,好容易才终于等到了简君平回来。
满以为简君平要去她屋里,好歹给她一个交代,宽慰她几句的,不想他竟直接到了陆氏屋里,还把陆氏的两个儿子一并叫了去,一家子欢声笑语的在陆氏的院子外,已能听得很分明了。
这下古氏如何还能控制住心底的怒火,她的女儿就要死了,简君平这个做父亲的,一点不着急一点不悲伤不说,还跟贱人和贱人生的贱种其乐融融,就好像死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死的是个该死的人一般,老天爷怎么不立时降下一道雷来,活活劈死了他们啊,明明他们才是最该死的人!
上次简沫进宫时,古氏虽心痛与后悔,然而到底还是抱了几分侥幸希望的,万一女儿就在宫里挣出来了呢,那不但她自己一辈子富贵荣华享之不尽,自己也能母凭女贵彻底翻身了。
所以上次的心痛后悔还有绝望,很快便好了,不比这一次,连侥幸的希望都不可能有,她的女儿是真正陷入了绝境里,再不可能有生路,古氏才真正发自内心的后悔了,她当初为什么就不同意和离,为什么就不带了女儿去庄子上啊,若不然,她怎么可能年轻轻就落得横死宫中,死了还得为仇人铺路的下场?
都是她的贪念,都是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不甘害了女儿,她好悔,好恨啊!
见古氏满脸的悲愤,简君平到底有些心虚,因为他的确几乎没为简沫奔走过,之前没有,等太后第二道懿旨下了后,就更没有了,——谁都知道他是先帝提拔起来的,对他有知遇之恩,那他理所应当该为先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何况只是死个女儿,所以这些日子,他在人前的表现都十分的高风亮节。
但也就一瞬间,他已把心虚全部压下,厉声喝骂起古氏来:“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替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