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这位公子仗义……”他话未说完,千叶已经摆摆手拦住他,“这位公子的遭遇我不是很感兴趣,我只是想问问,”说到这里,千叶指了指对面的那家赌坊,“那家赌坊里都赌些什么?”
跑堂的抢话道:“叶公子原是问这个,这问我便好,何必问他一个赌输了的。”
千叶一笑,“你是宴雅楼的跑堂,又不是四围赌坊的跑堂,你知道的再多,能有这个亲身参与的人知道得多吗?”他顿了顿,“除非……这两家背后是一个东家。”
听千叶这么说,跑堂的嘿嘿笑了笑,“哪能呢,叶公子说笑了。”
千叶无话,只盯着那个输家,听他道:“开始是推牌九,不过输赢太小,所以最后玩了猜大小。”
“赌骰子?”千叶慢慢道:“你玩了多少把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输家沮丧道:“从昨夜一直到现在。”
千叶又问:“你带了多少银子?”
“三千两。”
千叶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一直输吗?”问完他暗想,应该不会。赌这种东西,就像在磨磨的驴子眼前吊上了一根永远探脖子去追,却永远追不上,又不停诱惑你撂不开的胡萝卜一样,太远不解痒,太近就钓不到更多的利益了。所以他最初一定是赢的。
果然,输家沮丧道:“本来昨夜手气很好,顺风顺水,凑在一起赢了该有五百两上下,后来……”他顿了顿,无形中咬了咬牙,看来十分悔恨,“但赢着太慢了,周围看客们都觉得不过瘾,我自然也是赢得心花怒放停不了手,就加注赌大些,开始也不错,但后来……”
后来,输了个精光。
这本也在千叶意料当中,毫不意外。开赌坊,又不是舍粥做善事。什么一夜翻身都是幌子,一夜倾家荡产才是正理。当然,这家背后根子硬,也可能弃钱而就其他,比如说把柄。
想要在所有人面前说话都有底气,除了钱多,攥在手心里的把柄也要多才行,不然这世上总有人会给你制造意外,让你闹心。
身边这个跑堂的话说得不假,这个四围赌坊的确是整个北昭独一无二的一家,因为它的手,通着天呢。
千叶哂笑,“赌筛子猜大小这种事原本就是凭运气,你运气不好,输个精光,能怪谁呢?”这话原本就是说给神色不定的跑堂的听得,这根本不是千叶的心里话,自己听着都厌弃。运气?赌?扯淡。
莫朝云一旁听着,暗暗瞟了千叶一眼。这话真不是他会说的。她想起他和她打赌那夜,他嘲笑她不适合赌,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赌教主,你又变身了。赌不是听天由命,也不是全靠运气。胜算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遑论什么手段。
他此刻说的,定然不是真心话。很奇怪,就这么渐渐的,她开始明白她原本以为一辈子也猜不透的那个男人。
察觉到莫朝云的目光,千叶的视线在她脸上一扫而过。
“不会呀,我的运气本来挺好的,为什么会一直输?”输得只剩一条裤子的那位神情恍惚,“为什么我会一直输,对方却能一直赢?”
这话,说在了点子上。为什么在这场赌博游戏里,对方可以后来居上,一直赢到这位倾家荡产?千叶没有说话,眉尖儿挑了挑,这表情落在有心人眼里,自然会立刻蹿出来。
跑堂的道:“我就说从来不见四围赌坊出动打手,原来是因为你这位公子输急了眼,开始口无遮拦的胡说呀……”
千叶打断他,“他说什么了?”边问边指了指那位输家。
输家哼了哼,小声道:“我骂他们……出千。”最后两个字自带吞音,明显有所顾忌,不敢开口。
跑堂的对千叶道:“叶公子,你看,就是这么回事。赌品不好比赌运不好,还让人难堪啊。”
这话一出口,输家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有理没理的话都不敢说了。
千叶心中冷冷一笑,一个跑堂的,牙尖嘴利至此,也是够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千叶给了这位输家几两碎银,又让式九微将他打发了。
跑堂的察言观色,嘿嘿一笑,“叶公子,时候不早了,您看……”
他话未完,但他是个聪明人,懂得适时停下来,听气儿。千叶饭钱已经结了,跑堂的指得自然不是这个。他是怕千叶被那个输家说得活动了心思,不去对面的四围赌坊了。
千叶不答,吊着某人的胃口。他不会钓鱼,但是钓人手段高超。果然,跑堂的沉不住气又道:“叶公子,刚听楼下的食客聊起,今夜可有位大财主在对面呢,这场子会到很晚呢,您不去耍两把?”
千叶勾唇一笑,“为何不去?”他刻意顿了顿,“不瞒你说,今日这饭就是顺便吃的。”
说完,目光顿在对面楼那逼人侧目的红灯笼上,脸上神情带着志在必得,“大财主吗?那真是好极了。”
千叶的神情太过笃定,这回轮到跑堂的着急了。这位客人的底有点深,他探了许久,都没看见边。但越这样的,越是不能放过。
“听叶公子这话头,是胜券在握呀。”跑堂的嘿嘿一笑,“原本还想您出手这么阔绰,惦记报答您,给您介绍一个内里好手。”
千叶一笑,“不必了,好手就在我身边。”刻意停了停,“没人能比她更好。”
说完,丝毫也不掩饰地瞟了眼式九微。跑堂的也顺风望过去,心里有些突。这不是刚刚将那个输家拎上楼来那位吗?难道这是请了硬茬子去对面踢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