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涵玉同蓝莫知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乡遇故知”这样的事,有朝一日会落到自个儿的头上——站在他们眼前的这个韩诀,竟然会是那个抚养他们长大的胡婆婆的嫡亲孙子。
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是的,因着打小就在那个破院子里长大,蓝莫知大约知道一些胡婆婆的过去。据说她的性子为夫家所不容,好不容易在出嫁六年后生下了头一个孩子,她的夫家——韩家却以不敬公婆为由,把她赶出了家门。她的丈夫可怜她,却不敢忤逆父母的命令,只得私下里塞了银两给她,劝她再去找个好人家。可她一个被夫家休弃又生过孩子的老女人,哪里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心灰意冷之下,她离开故乡,浪迹天涯,最终在赞国的峦城安顿下来,靠替人缝缝补补、洗衣煮饭以及做些小本生意为生。期间,因着思念自己那不到七岁便与自己生生分离的骨肉,她看到小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也不顾自己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愣是收养了三四个弃婴,把他们当作自个儿的孩子疼爱。
几年后,赞国遇上了一场不算严重的饥荒,很多穷人家因为养不起孩子,便将年幼体弱的那些个丢弃。胡婆婆尽其所能地捡了几个来养,蓝莫知便是其中之一。
渐渐地,破旧的院子里变得热闹非凡。再后来,胡婆婆捡来的几个小女孩长大了,会帮着她做些挣钱的活计,男孩子们的力气也是渐长,同样为大院里的吃穿用度贡献了各自的力量。加上胡婆婆颇有做买卖的头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家里已经不再像起先那般贫困,孩子们都能吃饱穿暖,而他们共同的“母亲”,也始终改不了捡小孩子回来的“毛病”。
在这期间,胡婆婆的儿子曾经带着她的孙子来看过她几回。也正是其中的某一次,蓝莫知偶然路过,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与自个儿年岁相仿的韩诀,并且记住了他的长相。
如此,便为多年后的辨识奠定了至关重要的基础。
对于以上种种,当时年幼且后期才被收养的肖涵玉并不清楚,因此,她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那韩大哥,你不是有爹有娘还有祖父,怎么就落得四海为家了呢?”
韩诀闻言苦笑,也不避讳地告诉她,他的家人皆已因得了时疫而丢了性命。他虽也难过,却不得不放一把火,将家人的遗体烧个干干净净,然后带上家里的盘缠,独自一人踏上旅途。
“我记得,十二岁那年,也是我最后一次跟随爹爹去探望祖母。”韩诀回忆着往事,不禁喟然长叹,“没想到那一别,竟是天人永隔。”
是的,那之后的几年里,不光韩诀的父母双亲病故,蓝莫知与肖涵玉等人,也失去了从小照顾他们的婆婆。
一时间,三人皆是不言不语,似乎都在静静地追思故去的先人。
直到肖涵玉忽然拍案而起,一把握助韩诀的手,在他惊愕的注目下义正词严道:“韩大哥,既然你是胡婆婆的亲孙子,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你!我决定了,我要去跟皇上请愿,让他准你留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
此言一出,韩诀瞪大了眼珠子,怔怔地与他对视,一旁的蓝莫知则已缓过劲来,无可奈何地扶了扶额头。
公主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个性,还真是一点没变。
“咳咳,你别担心,我的意思是,让你留在宫里当侍卫,就当我的侍卫好了!”许是生怕对方误会什么,她又赶忙进行了补充说明,“你知道吗?皇宫里的侍卫,待遇可比你在京城里当捕快要好多了,而且升迁的机会也大。”
没错,同样是吃香喝辣,她当然不可能令韩诀去净身当太监——哪怕是大内总管什么的,也绝对不行——要知道,韩家可只有他一个人了,胡婆婆只有他一个孙子了,她务必要好好地招呼着,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许他荣华富贵、前程似锦!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不过,皇上能答应吗?”望着仿佛在少女眼中熊熊燃烧着的火焰,韩诀眯起他的那双桃花眼,貌似担忧地说着。
“能——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眼见肖涵玉几乎就要拍着胸脯保证,韩诀顿时笑逐颜开。蓝莫知照旧在边上看着,虽说他不能就此妄断,昔日恩人的孙子是个意图攀龙附凤的人,不过,眼瞅着对方好像相当高兴、相当坦然,他这心里头总感觉怪怪的。
罢了,届时,韩诀若是揽不住这个瓷器活,想来上头的人也会采取相应的行动吧。
如此思量着,当看见肖涵玉兴冲冲跑去找厉无刃的时候,蓝莫知虽有犹豫,但终究是欲言又止了。
于是,少女灵动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御书房内。
肖涵玉将韩诀的身份连带自己的过去一股脑儿地说给厉无刃听,说完之后也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直接就要求他准许男子成为她的另一名近身护卫。
恍惚回神的男人当即眉角一跳。
“你不是已经有蓝莫知这个侍卫了吗?”
“一个怎么够?”
少女理直气壮的反问,叫男子顿觉胃疼。
“那你要几个?”
“两个。”
看着肖涵玉一本正经地在自个儿跟前比划了一个“二”的手势,厉无刃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你一个后宫嫔妃,好端端地待在宫里,要这么多护卫做什么?”
那个蓝莫知也就算了,至少来路清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