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楼前的荷塘里,睡莲开得正好,亭亭玉立,直追牡丹倾国色。
眼见康熙缓步离去,赫舍里有些瘫软有些郁结:他为什么偏要与自己为难?
“姐姐的福气,果然是谁也比不上的。圣上如此恩宠,立您为后,海珠儿真心替您欢喜。”海珠儿心中酸涩,对于情字她只懂三分。康熙爷对她而言,便如天上的太阳,她想追赶,却偏生慢了姐姐半步。
“海珠儿,这哪是福气,分明就是罪过,等你大些自然就懂了。”赫舍里的娥眉间透出几分幽怨,抬头看向迷雾重重的苍穹。
赫舍里起身回了前院,便见索额图正与明珠笑谈。此刻索额图已是进军统领,一等带刀侍卫,离康熙爷最近,而明珠只是内务府的侍从,两人身份在那摆着,却也一时半会儿斗不上。
“以后要多蒙二爷抬爱了,明珠在京里无依无靠,全指着二爷提携。”明珠拱手说。一身青缎子马褂,衬得他英俊潇洒,只是此人心机颇重,深藏不漏,以二叔那般的聪明人物,都无法掌控他。
“明珠大人说笑了,您祖上也是龙子凤孙,父亲尼亚哈也是多尔衮王爷的近人,说起来可比在下风光。”索额图貌似谦卑实则傲慢。
赫舍里轻咳了一声,施礼道:“小女给明珠大人请安,却不知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赫舍里明白自己不适合言语,可是明珠这个时辰来,估摸是纳兰家出了大事。
“明珠大人,您要不方便说,小女这就退下,不过有个物件有人托我交给您。”赫舍里说话间已来到明珠的跟前。
明珠抬眼一看,这赫舍里小姐果然长得美貌出众。
一身纯白色的苏绣常服,显得格外明艳照人,头上戴着翡翠桃花簪,簪子上坠着拇指大的夜明珠,包金领口间有枚坠子,这坠子上挂着八宝如意香囊。静静站着,便自有一番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模样。
说是凤仪之姿、国色芳华,也不为过。樱桃小嘴显得红润如朱,只是她话里有话的言语,七分恭敬里带着三分的心机,却让明珠略有些不舒服。
明珠随之一笑还礼道:“明珠给小姐请安,不知小姐有何指教?”他在内务府是从八品,所以就理应向眼前的首府千金请安,赫舍里肯对他见礼,已是给了一万分面子。
“我在宫里见到孙嬷嬷了,她托我嘱咐大人几句话,你可听好了。她说‘做大事不拘小节,成大业不记小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予得志者争朝夕’。您听明白了吗?”赫舍里轻声说。
明珠是个七窍玲珑之人,自然明白话里所指为何,于是扑通跪倒说:“求小姐救救容若吧。”
赫舍里脸色一变,就听明珠细细说来——
昨日鳌拜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因为要谈国事,所以皇上屏退宫女太监,容若是皇上的亲随,代替宫女给鳌大人敬茶,却不知因何鳌大人震怒,突然间便要杀了容若,皇上年幼力弱,只得任由鳌拜带走容若,如今容若生死不明。
“明珠大人,您先不要急……”赫舍里转头轻问,“二叔我问你,今儿个皇上吃茶的碗是什么花色?”
索额图漫不经心地说:“听养心殿的孙公公说,是老祖宗给的龙龟献寿百合壶,不过今早皇上不小心把龙龟的头砸碎了。”
龙龟,不就是鳌吗?这是皇上有意要激怒鳌拜。其一,便是要世人明了鳌拜嚣张跋扈,不能容人,天子且敢冒犯何况他人,在朝里给鳌拜树敌;其二,就是要借刀杀了容若,不过他为何如此,却天心难测了——然而这便是帝王心术。
“明珠大人可明白了?”赫舍里浅笑着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听说青格尔格格,今儿个在白云观上香?我佛慈悲。”
明珠眼睛一亮,随后苦笑说:“鳌大人虽然爱女如命,可是鳌大人最近都住在军机处;佛门虽然广大,却难以普度众生。”
“善哉善哉,求人不如求天。大人且回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必会慈悲为怀。”赫舍里低声说。
现在除了康熙爷,谁也救不了纳兰容若。她急匆匆地与明珠告别,赶到康熙读书的后院,就听有人朗声笑道:“龙儿,今儿个的课程就到这罢,明天咱们继续讲三国策。”
赫舍里走了进去:“伍先生,小女斗胆问一句,这三国策里,有没有借刀杀人的典故,这天下有没有不透风的墙?”
康熙冷声一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教之不善,恕之生恶。”
康熙是个聪明人,转念间已猜出赫舍里的目的,他心中一痛,冷着脸说:“若不怕就跟我走一趟,去鳌中堂的府邸,咱们也来一次收买人心。”
赫舍里点头应了,遵从康熙的安排,打扮成小太监上了御驾。
随后二人乘坐马车到鳌拜的府邸前,鳌拜得知圣驾亲临,便亲自出门迎接,单膝跪下道:“奴才给圣上请安,圣上吉祥,奴才有一不情之请,不知皇上可否成全。”
康熙暗自皱眉,因为他猜不出鳌拜此刻的心思。这一趟怕是来错了。
“鳌少保功高盖世,又是先帝的顾命大臣,朕虽为天子,可也是您的晚辈。有何提点您尽可直言。再者这儿也不是宫里,所以无须拘谨。”康熙笑着说,眼睛里流露出至诚。
赫舍里看在眼里,心道:皇上虽还年少,可城府已然颇深,自己日后还需多加堤防。
“纳兰公子文采出众,早间奴才与之相谈甚欢。所以想要皇上恩准,让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