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众举子进殿!”宫女那种介于粗犷和尖细之间的独特嗓音如波浪般一道道地传了过来,参与殿试的二十名举子按照春闱的名次分成两队跟在从官的后面进了金銮殿。
大殿的中间很空,文武百官站在红毯的两边,齐刷刷地看向她们这群新晋的举子,久居上位之人的气势毕竟不同于旁人,有些举子在踏进这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初始便露了怯。
陆柒的腰杆挺得笔直,始终如一地挺得笔直。不过她既不低头含胸,也不通过昂首挺胸表现自己的自信,而是始终平视着前方人的后脑勺,眼珠也不像有些人骨碌转个不停,从她踏进金銮殿的每一步地走得相当平稳。
虽说比不得春闱第一的那位贵女昂首阔步、意气风发,但胜在沉稳谦逊,看着也不比其他世家大族差多少。
陆柒前世参加的饭局不少,又不是没和高官领导应酬过,面上自然没有露怯之色,她又有那位宫里来得礼仪公公训了一个月的举止礼仪,举手投足之间自是落落大方。相较跟在她身边满头大汗的双腿犯软的考生,她的表现可圈可点。
作为尚书的秦何自然站在文武百官之列,这会看陆柒表现,也隐隐放下心来,至少从礼仪和外形方面,她这个儿妻算是过关了。
每年春闱上榜的考生不过两百余名,前二十名更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人才,像那种进来之后就两股战战、满脸慌张的毕竟是少数。
陆柒和几位出身世家的京城贵女风范自是不提,出身贫寒的春闱第一也是一副傲骨铮铮的模样,气度容貌皆为上等。往年的春闱第一,即便不是皇帝钦点的状元也能拿个榜眼或者谈话。
这妥妥的三甲第一是个尚未成亲的年轻女子,容貌气度又好,虽然出身寒门,但这京城中有未出阁公子的官员已然打起了这位举子婚姻大事的主意。
陆柒是秦牧的上门儿妻,虽然是个入赘的,但从秦府传出来的消息,秦家对这陆柒颇为重视,甚至是请了那前任的太傅来教导陆柒功课,前几日南阳帝卿还来宫里请了位经验丰富的礼仪公公去秦府,这架势,倒是真心实意地捧着陆柒往上面爬。
秦家势大,但秦牧惯来是个会做人的,又有个手腕高超的南阳帝卿,这朝堂之上,敢于这一家子结仇的人是绝少数。虽然瞧不起陆柒这个吃软饭的,但这些人也不敢在这种场合,明面上为难陆柒什么,绝大多数官员只是轻飘飘地看陆柒一眼眼神便掠到其他举子身上,反倒教她身上压力比那位春闱第一要少上许多。
相交之下,其他几位举子的表现就有点那么不够看了,尽管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们能够保持这样的镇定,已然比大多数人都要做得好。
但终究不够出挑,吸引不了在场人的眼光。陆柒跟着其他举子一同跪下来拜见了皇帝,等到龙椅上的天子出声准许她们起来,陆柒才跟着其他人一起抬起头来仰视天颜。
这还是陆柒第一次瞧见活生生的皇帝,前世她在电视里看过很多演员演出来的皇帝,不管是电视还是大银幕里的皇帝,都不会给她带来如此直接强烈的压迫感。
盛宁帝如今四十有三,稳稳当当地在这皇位上坐了二十年,皇帝的气势极盛,她的气质太过高贵出挑,以至于旁人鲜少会去关心她的容貌。
盛宁帝的五官说不上凌厉,但瞧着却让人胆战心惊,皇帝的威仪不容侵犯,陆柒也只是瞧了那么几眼,便将仰视天颜的头颅低下,平视着面前的白玉台阶,垂下眼睫作出一副谦卑模样。
殿试是皇帝为了选拔人才而非作秀,在举子们站好之后,皇帝身边的大供便按照她的示意缓缓展开明黄的卷轴,用略显尖锐而响亮的声音宣布了这次殿试的考试方式。
笔墨纸砚会摆在二十位举子面前,再由皇帝临时出题,在一炷香的功夫内,解出来皇上出的五道题目,等到一炷香后,不管在场的举子有没有完成题目,这些举子都必须停下手中的笔,侍卫官会将写有举子名字的卷子悉数交由给皇帝身边的女官,再由盛宁帝根据举子先前表现带给她的印象综合了成绩来钦点前三甲。
按照秦牧对陆柒说过的话,这卷子上的成绩即便拿到第一,也不一定能够得到皇帝青眼拿到状元,但如果外貌和举止不是极其出挑,盛宁帝还是会以题目完成的优劣为重。毕竟这是为朝堂选拔人才,而不是为了皇帝选秀,能力比容貌更为重要。
不用在文武百官面前吟诗作赋让陆柒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前世各类应用文她没少写,各种报刊杂志上论文也发表了不少,写报告她还挺拿手,这要是皇帝让举子们临时吟出艺术感极强的诗赋,她肯定和前三甲无缘。
宣旨之后,几十名着装统一的蓝衣宫女抬着二十张小桌子鱼贯而入,桌子分成两排一路排到大殿口,每张桌子都隔得很远,保证相邻的举子一想看身边人的试题就会被她身侧的文武百官和高高在上的皇帝察觉。
这些小桌子面前都放了几张白纸,笔墨是准备好了的,举子随机选的位置,写着五道题目的牌子直接树立在众位举子的面前。像是生怕举子看不清,那上面的字写得斗大一个,但字数精简,倒也没占多少版面。
陆柒静下心来审题,结果这上头的题目却让她惊讶了一把。五道题目只有一个是让她们以梅花为题作赋,剩下四道全是算术题。而且作赋的题目还是排在四道算术题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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