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明白”
司马奕迎着李世民的目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拳攥紧,语气里带了一份坚决的狠意,而看到这一幕,李世民满意地笑了,帝王绝不允许有儿女情长的一天。
等到司马奕离开大殿,李世民难言疲惫之色,脸上多了几分苍白,掩唇压抑着低咳声。
“咳咳……你说朕是不是对太子太严苛了?”
李世民偏过头,对着站在一边的贴身太监问道,幽幽的语气透着隐隐的歉疚。
“殿下会明白陛下您的心意的”
老太监劝慰着说道,李世民无奈地笑了笑,他的身体愈发差了,所以他如今想的只有如何让长子顺利接替他的位置,至于其他的,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称心低头看着司马奕吩咐送来的小药瓶,眼里震惊过后就是凄绝,苦涩在心间蔓延,他如何会想到走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殿下的意思,称心明白了”
称心看着背对着站着的司马奕,露出了一分释然的笑意,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觉得后悔,只是可惜不能再继续陪着那个人了,这才是真正让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原因。
“会后悔留下来吗?”
司马奕转过身看着称心,目光多了些复杂的情绪,这是他想到的最体面最不痛苦的方式了,算是最后一份恩典了,司马奕自诩不是个好人,甚至有些不择手段,但是面对着被他牵连到如斯境地却依然目光澄澈毫无怨恨的称心时,司马奕难得的多了几分难言的愧疚。
称心恋慕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司马奕身上,坚决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能留在殿下身边伺候,称心已是心满意足,只是这样的日子太短暂了些”
“殿下会记得称心吗?”
称心目露期盼,神情里多了几分忐忑。
“……会”
司马奕也不能笃定,时间太过玄妙,毕竟他有的不只是一辈子,再深的记忆也会慢慢淡化,终有一日被时光常埋,但是看着称心眼里的期盼,司马奕难得的想做一个温柔的人,或许他真的不会忘记呢……
“谢谢殿下”
称心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绝美凄楚,他轻轻拧开木塞,看着司马奕一饮而尽,目光充满着爱恋和不悔。
他仰望了数万年的殿下,能够有幸陪他走过这短短的路程,便是修为尽散重入轮回,他从来都不曾后悔……
司马奕僵着身子走出大殿,面色阴沉,让守在门外的宫女太监都不敢上前,只能低着头,不近不远的跟在他的后面,不敢生出丝毫的异响。
走着一路回到寝宫,司马奕挥退了所有的下人,倒在了床榻上,睁着眼睛不发一言,但是再也不会有人体贴的守在他身边,担忧的望着他了,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得了这样的结果,司马奕心里翻到空落落的。
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故意宠着称心将他推到了风头浪尖,司马奕从来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便称心和他经历了许多,如今怀疑的人终于不在他身边,称心的死定然也能加重他在李世民心中的砝码,他应当松口气才是,可是他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漂泊了这些年,他也终于感到寂寞了,即便还不算是爱,他也是欢喜他的陪伴吧。
往昔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司马奕怔愣了许久不能言语。
贞观二十二年的冬天,前朝后宫笼罩在一层阴云里,随着诸皇子相继就藩,公主出嫁,这宫里的气氛愈发的冷清了,李世民的身体也愈发不好了,连续几日都召了太医,这前朝的政事慢慢移交到司马奕的手上,政权的更迭悄然进行着。
李治和司马奕守在帷帐外,大殿里漂浮着中药苦涩的味道,太医在里面会诊,而他们只能守在门外,静静的等候着传召。
李治面露紧张,时不时的望着帷帐,偶尔也撇过站在一边的司马奕,心思有些复杂,到现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放弃那些天真的想法了,他现在只希望父皇能够身体健康,能看到他出宫建府的那一天。
司马奕的心里更是平静,他对李世民可没有什么孺慕之情,到现在为止,百里之行已经走了九十九,只等到最后的那一步,所以他何必着急,越是到这个时候姿态就更是要做足。
“两位殿下请回吧,陛下已经歇着了”
帷幔突然被掀起,老太监走到两人面前,低声劝道。
李治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司马奕走出了大殿里,然后目送着司马奕离开,对于长兄的冷淡,他有些惶惶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贞观二十三年五月,李世民驾崩,司马奕登位,改年号启元。
启元二年,又是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长安城里涌来了一大批的士林举子,一时间热闹非凡,到了放榜的那一天,更是风起云涌,长安城里笼罩在喜悦的氛围里。
东城的长安客栈里,一个小书童从街上一路跑回来,一鼓作气冲到房间里看着他家的公子爷,乐得脸上开起了花,激动的不能自己。
“公子、公子,您中了、您高中了!”
“那就好……”
白衣布衫的书生眼里盛满了喜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绕过小书童,走到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斯文俊秀的面容此刻流露出几分喜悦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