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局全名叫和剂医局,为了简单,通常都简称为医局。
顾若离还是第一次去。
是间两进的院落,建在城南的抄纸巷,是朝廷设在民间的署衙,设了没有品级的司医,让京中医馆推举人兼任,近几年来皆由蔡氏医馆的传人蔡正担任,但实际做主的人,却是如今的太医院院正戴韦。
因为不设衙役,所以平日里面也没有人当值,只有每年三月,这里才会人流如织,如同集市一般,卖药的,种药的,配药的,药工,百姓,还有从各处奔涌而来,为切磋见闻的大夫。
顾若离到医局时,门口已经是水泄不通,许多零散的药农挑着自己种的草药给人相看,药铺里的人就会蹲下来一家一家比对,堵着门和路……人多了,各式各样的小贩也都挑着担子来,卖零嘴的,搭档子卖混沌烧饼的,甚至于客栈的伙计都站在街上揽客。
“可真是热闹啊。”方本超咋舌,“我还是学徒时跟着师傅来过一次,那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多人。”
他居然还看到前头有人在卖酒!
“这酒……”刘大夫也看到了,忍不住失笑,“谁还会在这里买酒喝。”
刘大夫话落,就听到旁边有个女声接了话,道:“是药酒,草药滤出去了。”
大家回头去看,就看到白世英和焦氏笑盈盈的站在他们身边。
“白姐姐。”顾若离笑了起来,这段时间她因为崔婧语的事,忙着两边走动,都没有见过白世英,今天碰上她不禁很高兴,“你们也是才来吗?”
白世英点头,道:“今儿没有炮制,原是是打算明天来的,不过一想你约莫也在,便过来了。”又道,“近日似乎瘦了,可是累了?”
顾若离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的样子:“等回去的时候我和你细细说。”
白世英点头。
“这位姑娘是……”方本超和刘大夫好看的看着白世英,她亦戴着帷帽,不过看样子年纪不大,若是以前看到有女子出入,他们也会觉得奇怪,可是认识顾若离以后,倒觉得见惯不怪了。
“白姑娘。”顾若离给两位介绍,又和白世英道,“这位是方前辈,这位是刘前辈,初五的时候才从延州到京城,过来帮我的忙,要不然合安堂真的是忙不过来了。”
白世英蹲身福了福,含笑道:“二位前辈好。”
方本超和刘大夫抱拳回礼,道不敢。
“咦!”张丙中笑着往前挤了几步,蹲在一个老农的担子前头,“本家老伯,你也在这里卖药啊。”老伯也姓张。
张老伯五十几岁的样子,虽穿的旧衣服,但收拾的很干净,蓄着花白的胡子,一看见张丙中就认了出来,笑着道:“原来是阿丙,你也来这里买药吗?还要不要防风和三七,我这里还有。”
“要啊,上次买的我师父说成色很好,已经都用完了,这回你一定要给我多留点。”张丙中呵呵笑着,张老伯就站了起来,“你师父来了?”
被称为师父,自然是德高望重,老伯不敢怠慢。
张丙中颔首,就指着顾若离:“这就是我师父。”又和顾若离道,“上次就在老伯这里买的防风。”
张老伯一愣,就看到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人群里,戴着帷帽看上去十三四岁的身段,他呆了呆,尴尬的抱了抱拳。
“老伯除了三七和防风还种别的药吗?”顾若离走了过去,白世英也在担子前蹲下来捡了块三七查看,张老伯就回道,“地不够,只能种这两样,三七又是一种三年,所以我们明年打算种紫苏和地黄,这两样药师父要吗?”
“这确实是三年的三七。”白世英将药放回去,含笑道,“老伯种药是内行,若是明年紫苏和地黄收了,就尽管给我们送来,便是霍大夫不要,我也能全部收下来。”
顾若离看着白世英失笑:“白姐姐这是在和我抢生意啊。”
“药不错。”白世英含笑道,“不过我也用不了那么多,届时再分你一些便是。”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那成,那成。”张老伯道,“你们要我明年就种这两味!”他松了口气,又和看着张丙中道,“我家里还有一些三七,防风则没有了,改天给你们送过去。”
“成啊。”张丙中点头,“金簪胡同合安堂,进去找里面谁都可以。”
张老伯说着就把担子挑起来:“一家货不定两家客,我这就回家了,你们再慢慢看。”他东西都定了,所以不必要再在这里吆喝。
“慢走啊。”张丙中挥手,目送张老伯离开,又和大家道,“我倒是有个想法,要不然我们也弄点地,找些像张老伯这样的药农种,不求每样都有,只种药量大的几样,行不行?”
以前顾府在庆阳也有庄子,里头也种了七八个种类,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她在京中不知会待多久,将来会怎么样,就定这些难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再等一年。”顾若离回道,“一年后等我们稳定一些,再想办法买点地,自己种药草。”
顾若离话落,刘大夫就道:“是,若不然到时候医馆用不完,我们再去卖,岂不是又成了生意人了。”
几个人说着话,就穿过人墙似的人群,往医局的院子里走。
“霍公子今儿没来吗。”焦氏左右看看,没见到霍繁篓,张丙中回道,“他神神秘秘的,说有点事要出趟远门,昨天下午走的。”
霍繁篓走都没有和她说,顾若离也是早上才听张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