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平常人家的重大节日,但皇宫里却冷清了些。
没办法,三公九卿大小官员,你总得给人家放几天假,让他们回家过年吧。再咋的你横不能留人家来吃年夜饭吧。宫里无非是嫔妃和皇子们轮流给皇帝请了安,一起吃了个饭。
往常卫青往往是在未央宫过年的,但今年没有接到旨意,便只能在幕府和老妻过这个年,老两口虽然想念雪晴,但卫伉卫不疑几个孩子,还是在膝下闹腾。也不显得落寞。
未央宫中,孩子们玩累了,便让嫔妃们各自领了回去休息。武帝拉住正要告退的卫子夫道:“皇后再陪朕喝两盏”
卫子夫便让人带了太子回椒房殿,留下来跪坐道武帝身旁,为他斟酒道:“陛下今日高兴了。年后廷议还需十日,便能好好歇息几天,臣妾听少府说,博望苑建得很快,不需多久,太子便能迁宫了。陛下还是趁着太子还未迁宫,多陪陪他,教导一下他。”
武帝嚼着花生仁,喝了一口酒道:“皇后多虑了,左近不过几里路,时常便能见到,朕总说太子是需要成长的,便让他自己去飞吧,孩子嘛,还是需要一点野性,张弛有度,不可管束得太紧。”
皇后呵呵一笑:“别到时候尽跟他表兄学,野惯了。”
武帝脸色一黑,啐道:“这小王八蛋,等朕抓到他,非得好好打一顿不可,不打个皮开肉绽,他不知道疼,哼……”自觉失言,便住了嘴。抬起头来看了看皇后,若是别人这样揣测皇帝怕是要遭殃了。可皇后自然是不一样的,武帝很明显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儿跟皇后发脾气,毕竟那是人家的亲侄儿。
卫子夫眼神也没有躲闪,笑盈盈的望着武帝说道:“陛下息怒,这大过年的就别提那倒霉的臭小子了。”
武帝心里嘀咕,明明是你提的搞不好,女人就是不讲理,算了算了,喝酒。
卫子夫看似轻飘飘的指责霍去病两句,却直接引出了皇帝对于霍去病的真实态度。诚然皇帝是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虽然气不打一处来,可终究是舍不得这个亲手培育起来的好胚子。最重的惩罚无非就是打一顿。
在武帝看来,这就跟养老虎一样,又听话又乖,那野性就淡了,若要保持它的野性,放出去就能咬人,还是咬的匈奴,那么这么一只野性十足的老虎,自然是有点不听话的。
在武帝看来,霍去病最终会成为自己的杀手锏,核钥匙,犹如地狱之犬,战争之兽,北海巨妖。
武帝期待着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缓缓解下霍去病脖子上的枷锁的时候,这个世界会为之倾倒,困扰华夏数百年之匈奴的末日瞬间来到。届时天崩地裂,江河倒灌,凶残的强盗将发出绝望的哭泣,等待着千军万马掀起的狂潮将自己淹没。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武帝有无限的耐心来容忍霍去病,关心他,爱护他,细心的等待霍去病的獠牙和利爪慢慢的成长,最后闪耀着冷冽的寒光。
卫子夫虽然没有在武帝的眼神中读到他对霍去病的期许。毕竟大家嘴上说皇帝都是旷古烁今的千古一帝,但心底里也无非认为这个皇帝和以前的皇帝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大家都知道武帝是个有为之君,爱折腾,但恐怕谁也不知道,武帝真正的目的在哪里,以及他愿意为了这个目的付出的代价。
可能只有雪晴明白。
卫子夫只片面的看到了武帝对于霍去病的包容,爱护,和给他擦臀部的一丝尴尬。但这对一个姨母来说,已经足够了。
武帝放下酒盏,望着几案边的烛火跳动,幽幽的问道:“那小子真的这么喜欢雪晴,非她不娶么?”
卫子夫一愣,说道:“恩,他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去病这小子执拗,认准的事情便是一根筋儿,这几次闹出事情,还不都是为了这事儿?”
武帝想起雪晴那稚嫩的笑脸。心里不由得一紧,问道:“那阿雪怎么想,她愿意么?”
卫子夫笑道:“臣妾看是满心愿意的。”
武帝叹了一口气说道:“早些休息吧,明日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还要去太庙,社庙稷庙朝拜。”
卫子夫伸手扶起武帝。武帝打了个酒嗝说道:“皇后别走了,留下来陪朕。”
卫子夫温婉笑道:“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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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之中,打发了小孩子们去睡觉,老两口相拥在卧榻边,若是寻常人家,二十年朝朝暮暮便是早已厌烦,可二人聚少离多更兼偷偷摸摸,正所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感情的保鲜自然长了点。
公主幽幽的说道:“也不知道阿雪到哪儿了,这大过年的,好不容易才能全家团聚,转眼便是天各一方。”
卫青安慰她道:“莫担心了,日前收到了张全旦的传书,说正朝着胶东国去,估摸着阿雪是没见过大海,便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啊。”
公主幻想起大海的摸样:“是了,青你是见过大海的吧,我记得你跟我提过,那是哪儿呢?”
卫青说道:“那是在蓬莱,离胶东不远,倒是不记得大海的景色了,没办法,我只顾着照皇帝的安全了,你知道你弟弟的,那日在海上兴趣盎然,居然命令舵手转道往日出的方向行驶,想要去寻域外仙人,好说歹说生拉硬拽才算是给弄了回来,我都快急死了,哪有心情去观赏波澜壮阔。只隐约记得浩瀚无边。从流飘荡。倒有一番味道,没来得及细细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