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想到横流的雨水中,可能混杂的血浆,想着他的陷阱与谋划,想着他一步步等着湖南士绅自己犯错误,好名正言顺的出手予以剪除,再换上一批听话的代理人上来,搞湖南自制。罗潇潇只觉得周身冰冷,心如死灰。
她知道,他们终究擦肩而过,再也走不到一起。这把伞,注定只能自己撑下去,不管是风是雨,都只能自己坚持。“念儿,你放心,妈妈会保护你,一直守在你身边,一直……”
济南,大帅府。
墙上贴着四兄弟以及家属的合影。那是不久前济南之会时,承振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人,面带笑容,举杯高歌,不想转瞬间,便阴阳两隔。
赵冠侯呆呆的看着这些照片,一动不动。自从得知李秀山的死讯,他保持这个姿势足有两个小时。即使是亲信高升刘俊,也不敢进去打扰。
一声轻微的咳嗽响起,接着是女人怯怯的声音“老爷……”
赵冠侯转过身去,见凤喜正端着一个托盘,站在自己身后。她的情形,比程月还糟糕一些。当初本来就是以通房丫头的身份,和赵冠侯睡在一起,接下来便有了敬慈,再后来又生了女儿惜慈。
虽然现在,她当上了山东女子警查队队长,一干名门闺秀,在她手下听用,乃至婚礼也有她一份。可是这个职位,其实是赵冠侯硬把她扶上去的,自身并无底气。其既没有强大的娘家势力,也没有出色的工作能力,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厨艺。在警队里,也很难真管的住人。
曾经担任她副手的杨玉竹,现在成了副师长兼旅长,实际上第五师归杨玉竹管而非杨彪。凤喜却依旧还是女子警查队长,这就更让她颇有些难堪。警队里,一些年轻漂亮,且与赵冠侯做过露水夫妻的女人,在她面前亦敢不咸不淡的说些闲话,讽刺她不该占着位置,应该让贤。
即使是刘佩萱这个没名分的女秘书,偶尔也敢和她别别苗头,拿话挤兑她,说她一身葱花味。也难怪大帅找自己过夜,不找她这个厨子。毕竟她比凤喜年轻,又认识字。吵起架来,反倒是凤喜吃亏。乃至被孙美瑶或是凤芝,从房间里把老公拽走的事,也出了不止一次,她除了忍气吞声地吃亏,也没什么办法。
眼下连毓卿和苏寒芝都不敢来,打发她过来,无非是让她当个探路工兵,如果触了霉头,也连累不到别人。见赵冠侯不复平日倜傥模样,双眼通红,目光冷厉,凤喜只觉得两腿微微发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曾经胆大泼辣的丫头,固然有一身武艺,可既已为人妇为人母,再不敢像曾经那么任性妄为。
“老爷……我是,我是给你送汤来。你不吃东西,可怎么得了。”
赵冠侯伸出手,凤喜连忙放下托盘,把把手伸过去,随即被他抱进怀里。感受着男人有力的怀抱,她的心,莫名的安宁了。
“凤喜,你恨不恨我?”
“恨……恨什么?”
“如果不是我在关外硬要了你,你可能会和铁虎成一对,即使不是他,以你的条件,也可以找到个好男人,过一辈子。现在日子或许不富裕,但是生活的可能比这样更开心。我知道,你在内宅其实不算多高兴,有人欺负你,我对你也不够好。在警队偷吃,在家里,也会把你的日子留给其他人。如果你恨我,或是想离开,我不会阻止,还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活下半辈子。”
“你……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告了黑状?”凤喜手脚发凉,生怕内宅里有谁看自己不顺眼,背后捅刀子。她紧抓着赵冠侯的手“老爷,我发誓,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是不信,可以让十格格调查……”
“不,没人说什么,我只是想听两句真心话。你知道么,我的小厨娘,我现在觉得自己非常没用。在家里,不能保证自己的女人不受气,在外面,也保不住自己的手足性命。我一向自负可以保的住你们每一个人,可以给你们每个人好日子。现在,我却有些怀疑,我给你们的生活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
看着一向自信的丈夫,居然出现这种情绪,凤喜的心莫名的一绞。不管怎么样,他是自己儿子的父亲,是自己的依靠,她又怎么会怪他?
她主动抱住赵冠侯,“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了。我如果嫁给铁虎哥又怎么样呢?他会像你一样从不对我动拳脚,还是会像你一样,让我进学校读书,还让我做警查队长?现在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还是会选跟着你。虽然我会被人欺负,可是只要看看敬慈惜慈,我就什么委屈都没了。我知道老爷在伤心二爷三爷,可是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是三爷自己不放心你,怎么能怪他。”
赵冠侯长叹一声“你们都说不是我的错,可我觉得,就是我的错。先是二哥,后又是三哥。一连害死两个金兰手足,是不是证明,我的运气用完了?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接下来,我不知道,会不会害到你们?家里的女人,情况不一样,像你,可以算做是被我强占的。我算是毁了你们的幸福,不能再害你的性命。你已经为我挨过一刀,不能再让你受其他的伤。”
凤喜却摇头道:“能让你记我一辈子,就证明这刀挨的值。老爷,其实是你煳涂了。做菜的时候,油盐酱醋,总要有个多寡。做人也是一样,哪能一味求全。咱们摊子铺那么大,人手又不足,被人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