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老爷的心事,你应该比我清楚。虽然我们两人的婚姻是长辈定好的,可是老爷只有跟姐姐在一起时,才会高兴。自从我们两个成亲之后,他就从来没笑过。我……我才是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柳夫人,这是思远的错,跟你无关。他这个人,本来就是很没情趣的一个。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说过什么艺术。每天跟我谈的,都是机器设备,再不然就是工业。我们两个干的最大胆的事情,就是溜进阿尔比昂人的工厂里,偷看他们的设备,想着回国以后,自己也要建同样的大工厂。你说,我们的恋爱,是不是很无趣啊?”
“回国以后,他先是想着实业救国,再后来,就想着靠葛明救国,等到做了交通总长,就想着修铁路,开矿山,跟洋人斗到底,把他们拿去的矿山夺回来。这就是他了,每天想的都是这个国家,却从不关心自己身边的人。房间里这些东西,都是我买的,想要他陪着我听听唱片,跳跳舞,照几张相,就像老四和他的太太一样。结果,你猜他怎么说?没时间!说是国事艰难,一分钟当成两分钟用都嫌不够,没有时间风花雪月,有时想想,真的恨不得打他一顿才解气。可是现在……”
相框重又放回桌上,邹秀荣看着字台,想象着那个清瘦的身影,曾经在这里伏案疾书时的样子,似乎那个人已经回来,正在字台前,处理着手头的工作。他的时间永远是不够用的,没有多少时间用来和别人闲聊,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妻子,也不例外,这就是孟思远……
“姐姐,他们会不会打老爷……”柳氏握住了邹秀荣的手,眼泪又落了下来。
邹秀荣安慰道:“他们不敢的。不管怎么说,思远也是冠侯结拜手足,就算是段芝泉下这个命令,下面的军警也不会执行。毕竟冠侯将来如果报复,段芝泉可不会为了几个小角色,就得罪鲁军。那些人也不傻,两下权衡,自不会去趟这混水。”
柳氏听了这话,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长气“这就好了。老爷是个书生,如果他们打他,……那真是不堪设想。只要人没事,就怎么都好。”
当晚,两个女人在一间房里休息。柳氏提心吊胆,食睡不济,着实累的狠了,很快就陷入梦乡。邹秀荣却睁着双眼,望着四周漆黑一片的的世界,暗自嘀咕着“他们不敢……不敢的。”
次日天一亮,邹秀荣本想去大帅府继续打听,不想,又一批客人的到来,把她拦下了。这次来的,并非那些亲属,而是济南几所大学的学子。这些学生家境都颇为贫寒,即使大学不收学费,但是完全脱产读书,不能给家里赚钱,也是个极大的负担。按这种条件,他们即使读书,也读不到大学。
孟思远在山东专门建立了一个助学基金,为贫困学生发放津贴,成绩优良者还可以拿奖金。这些学生正是靠基金资助,才得以继续进学。
山东重文轻理,从官学设立上,文科远比理科投入的经费多,师资力量也强。大批共合知名学者文人,都在山东任教。这些名家,大多是文人墨客,于理工并不精通。
孟思远相对于文科,却对理科更为看重,山东的几所理工大学,大多有他的资金捐献,毕业生也会优先安排到工厂工作。于这些理工学生而言,孟思远是当之无愧的恩主。
柳氏和这些年轻的男学生,是不大敢讲话的,只能由邹秀荣接待。两下一坐定,一名学生已经气愤地说道:
“正府的行为是违法的,他们没得到国会授权,也没经过司法手续,就擅自逮捕了总长!这些北洋军阀,一个个只会横征暴敛,欺压民众,真正为国为民做事的慈善家,反倒蒙受不白之冤。我们已经和京城的学校取得联系,我们不能坐视这种行为不管。如果孟先生不能得到公正的对待,河北山东的大学,将举行总霸课进行抗议!”
邹秀荣把脸一沉“胡闹!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我会立刻建议山东教育厅,开除这个人的学籍。孟先生的案子,是由京城法庭进行审理,一切事情与山东无关。事实上,冠帅一直没有放弃对孟先生的营救,你们却在山东搞总霸课,这是在拆谁的台?孟先生资助你们,是希望你们好好读书,成为祖国的栋梁之材,将来为祖国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你们不好好念书,却搞什么学生云动,孟先生会高兴么?”
几个学生代表,被训斥得面红耳赤,冲动的情绪,被泼了冷水,也渐渐冷静下来。邹秀荣又拉住这个年轻人的手
“你们的心意,我能理解,但是,我们反抗一定要讲究方式方法,我们要信任正府,信任冠帅。你们是读书人,应该比普通人懂得更多的道理,遇到事情也该更沉稳冷静,不能太冲动。相信我,冠帅从没放弃对孟先生的营救,山东已经派出了律师团,到京城为思远辩护。我们要相信司法的公正和神圣,更要相信冠帅比你们每个人都焦急。这个时候,我们要保证山东的稳定,否则,不是自乱阵脚?思远也不会高兴。他一直希望你们多读书,做共合栋梁,可不希望你们成为反社会分子。”
“邹女士,您说的有道理,是我们太冲动了。”学生代表是个腼腆的大男孩,出身农家的他,并没有多少和异性打交道的经验。被一个大姐姐般的女人握住手,仿佛摸到了电门,脸瞬间涨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