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铁路上,机车喷吐白烟,呼啸而行。
虽然徐又铮没下达对邹秀荣逮捕的命令,但为防万一,她还是带着柳氏,登上了一列紧急开出的列车,驶向济南。
孟思远在京里有些朋友,山东在京里,也有议员的力量。但是邹秀荣有个预感,这次的事,并不是议员或是大状可以解决,能救思远的,只有老四。车上,柳氏依旧哭个不停。邹秀荣对于这个女人,钦佩远远多于好感。
事实上,让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导致自己离婚的女人产生好感,本就是强人所难。可是对于她的付出,以及对于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不出怨言,却又难以指责。柳氏是个好人,理当有好报。
邹秀荣承认,柳氏对于孟思远的爱,可能比自己还要强烈,否则以她的家世和姿色,早就应该嫁一个有身份地位且足够富贵的丈夫,生几个孩子,做一个幸福的母亲。对这个简单的女人来说,孟思远就是她的一切,可是现在她的天,要塌了。
“别害怕,到了山东,我们就有办法了。”事实上,邹秀荣对于孟思远的处境同样担心,但是在这个柔弱的女人面前,她必须把自己的柔弱隐藏起来,让自己显得有信心,才能让柳氏的心稳定。
两个原本没有多少交情的女性,此时像好姐妹一样,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通过这种温度的传递,把信心和力量传导给对方,让后者更有胆量。
望着车窗外,飞速划过的景物,邹秀荣的心始终悬着。对方既能抓捕思远,就同样有可能对自己下手。虽然铁路工人以及沿途路局,用尽一切手段对自己进行保护,可是面对正府的力量,这种保护能起多大作用,并不好说。她并不怕死,但是柳氏这个柔弱的女性,如果也被抓到监狱里,又能否挺得过?
火车到保定车站停车加水,看到月台上站满了背枪的北洋兵,邹秀荣的心才安定下来。这里是曹仲昆的防区,到了这,应该就安全了。
车门开处,曹仲昆与承振,一前一后走入车厢。曹仲昆拙于口舌,见面之后,不住的搓着手,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过了半天才道:“那个……二位弟妹,你们别害怕,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银子,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理拿钱来。这是老规矩,到什么时候都有效。咱有的是钱,不怕思远保不出来。”
邹秀荣点点头“大哥,我们两个妇人,现在没什么主见,全靠你们几位帮忙。您亲自到车站,还惊动这么多弟兄,倒让我这心里怪不落忍。”
“弟妹,这话就见外了,咱是自己人,用的是自己的兵,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给你这车加了两节车皮,装了一个营的兵。护送你们奔济南,保你平安无事。这一块都是我的防区,再加上护兵,我看谁敢对你们不利!那个……那个思远的事啊,还是得老四拿主意。他办法多,又是咱共合的司法专家,打官司的事,他在行。找哪个律师,走谁的门路,问他准没错。”
他顿了顿,又拍着脑袋道:“我让仲英,已经带了一笔钱进京活动,不管怎么说,先要把二弟保释。你们放心,仲英在京城的衙门口有关系,烟友赌友都有,很有力量。再说,还有山东议员呢,他们不会看着自己人吃亏。现在是共合时代,议员们的力量很大,山东议员又是国会里出名的硬角,有他们在,二弟绝不会吃亏。”
“大哥有心了,我先替思远说声谢谢。”柳氏跟曹仲昆不熟,与陌生男人说话,对她这种旧派女性来说,已是大逆不道,此时方寸大乱,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邹秀荣以女主人的身份应酬。
承振这时接过话来“疯了,绝对是疯了!孟二爷堂堂总长,按照大金国那时候的规矩,就是尚书。没有圣旨,就敢带兵拿部堂?他徐又铮什么身份,凭什么抓人!我看从段歪鼻子到他,都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这事没完!我回头得上洋人那提起那个什么……强烈的抗议,对!就是强烈的抗议!让洋人出面拾掇他们,看他敢不敢扣人不放。”
邹秀荣不理他的感慨,只问道:“振大爷,思远的情形怎么样?我们两个妇道,于这事上能发挥的力量有限。你在京里门路多,这几天,探听没探听出点消息来?”
柳氏也紧张的看向承振,留心着他的态度,承振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扫听啊,邹太太,天地良心,我跟孟二爷那也是过命的交情,能不闻不问么?可是这消息,实在是不大好扫听。徐又铮那个孙子,把消息封锁的很严,我的人根本靠不上前,只是从军警稽查处那得到一个消息,徐又铮应该是还没给二爷上刑。”
“没上刑就好。”柳氏听到丈夫没受皮肉之苦,长出了一口气。邹秀荣反倒是眉头皱的更厉害“已经到了要上刑的地步了?徐又铮这是准备彻底撕破脸皮?大哥,振大爷,火车加完水,请立刻发车,我看这事必须尽快找老四想办法。”
专列抵达山东时,赵冠侯带了苏寒芝已经等在月台上,两下见面,苏寒芝握着两个女人的手,不停地安慰着没事,承振自己上一辆车,赵冠侯与几个女人上了另一部马车,在车厢内将一份报纸递给邹秀荣
“二嫂,你先看看这个。”
当着柳氏的面,却称呼邹秀荣二嫂,这让后者很有些担心柳氏的面子。好在柳氏现在六神无主,只拉着苏寒芝的手不放,对于称呼已经没心思介意。邹秀荣飞快的扫了一遍报纸,随即将报纸朝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