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翁是读佛经的人,应该知道,佛家讲因果。这其实不是什么怪诞的玄学,而是做人做事的道理。山东这几年呼风唤雨,飞扬跋扈,固然给自己积累了大笔财富,同时,也种下了数不清的因果。这本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鲁票比省钞更受欢迎,山东商人遍布全国,鲁货打的各省自营经济溃不成军,各省督军谁心里又没有怨气?鲁货行销天下,让四海财富流入山东及正元,四方财富集中于一个人手里,这就是赵冠侯积的因果。”
西山演武厅,作为前金皇帝观操所在,自然修有行宫,稍加修缮,就可以作为共合总里下榻休息之处。在行宫里,徐又铮指着地图侃侃而谈
“两湖名义上虽然属于王子春,实际上,其既无人权,复无财权,更无军权,成了鲁军手里的傀儡。有他的例子在前,各省督军不敢得罪鲁军,但同样对山东怀恨已久。这,又是他积的第二件因果。”
“赵冠侯在山东,硬把他的女人扶到省掌的位子上,下面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受一个女人的管束。自古以来,我国都有反对女主当权的传统,他与世道民心为敌,治下岂无异见之人?这就是他积的第三件因果。”
“山东的福利为全国之冠,固然为山东吸纳了大批人才,也让山东背上了沉重的包袱。有这么多包袱压着,它怎么跑的快,又怎么能发展的好?再者,其将各省的人才诱入山东,各省督军、财阀,谁又会高兴?这是他的第四件因果。”
“福利过高,让山东人越来越懒惰,山东的福利保障制度,总而言之,就是保障懒汉的制度。真正的人才,会选择离开山东,到外省打拼自己的事业,留下来的,要么是守成之辈,要么就干脆是想着不劳而获的懒汉。这样的庸才越多,其势就越弱,这个团体就越缺乏战斗力。这就是他的第五件因果。”
徐又铮将山东繁华的表面剥落,呈现在段芝泉面前的,便是鲜血淋漓,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的因果。美丽的因,与丑陋的果,给了段芝泉足够的信心。加上今天观操亲眼所见,他确信这支边防劲旅表现出来的素质,绝对不会输给山东的那些部队。自己有了强军,而对手则内患缠身,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庞然大物,就变的不那么强大,也不再让人畏惧。
“积的因果越多,还的时候,就越严重。站的越高,摔的越重,这是古人流传下来的致理名言。山东已经过了它的黄金时代,现在,是该到了还债的时候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让山东还债的契机。而这个机会,我想不会太远。但是,我们当下,还要做一件事……”
“西园寺公望主持……铁珊,我有个预感,这将是一场决定我们这个团体命运的豪赌。如果赢了,我们可以实现统一南北的梦想,也能把自己的抱负付诸实施。可如果输了……我们也将一无所有,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芝翁,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在意会失去什么,因为我们本来就没拥有过。自冯玉璋上台,总里威权日弱,各省督军日渐跋扈。如果我们不能铲除督军团,彻底消灭鲁军这颗毒瘤,未来正府注定沦为地方实权将领的傀儡,所谓的共合制度,将变成唐末的藩镇割据。历史会把我们定义为国家民族的罪人,我们的后辈子孙,也会看不起我们这些无用先人。孟思远这个书呆子,我对他没什么好感,可他有一句话我是认同的,人活一世,总该为子孙后辈留下些什么。他想要留下足够多的铁路,足够多的矿山。而我,想要给子孙后辈,留下一个完整的疆土,一个强大的国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正府反过来要看省军的脸色,让一个完整的中国,变成一块块破碎的自制省!”
段芝泉沉吟良久,才咬着牙道:“借款的事……容我再想一想。不过,扶桑人说那些东西,我们可以先给他们,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中华民脂民膏,凭什么被鞑虏控制,长眠地下?我把它们挖出来,就是为了让这些无用之物换有用之财,为共合做点贡献!铁路那边的款子,你倒是要小心。孟思远这个人,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而且身上没有破绽,酒色财气一无所好。一旦为他发现端倪,以他的性格和能力,怕是一场轩然大波。”
“芝翁放心,这条济奉铁路,就是我们的聚宝盆,孟思远虽然没什么嗜好,但是不代表这人就真的没有弱点。别看他是个总长,可是见识依旧是个书生。修铁路他在行,可要说斗智,他还差着远呢,这种书呆子,解决他,很容易!”
徐又铮得意的冷笑,为段芝泉最终能下定决心而欣喜,段芝泉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念头。万事皆有因果,山东种下因,要受到果报。自己今天所做,究竟是种因,还是果报?
如果把虚无飘渺的因果论,看成一道道长线,那么这些绳索,在经历了两年的松弛状态后,也在人力的推动下,悄然绷紧。而导致这一切因果线打成绳结,最终演化为一场风暴的起因,却并非在山东,而是在湖南。
琅琅读书声,在校园内回响。两年时间里,鲁军对湖南也在发生着影响。比如,女人读书,已经变的很寻常,再比如长沙女子学堂的学生,也学起她们山东的前辈,穿上了露出小腿的短裙。
这些充满青春活力的女生,家境大多尚可,如果按照前金说法,至少可以算小家碧玉。但能来女校读书的,大多性格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