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没病,自然不认为靠自己的部队,可以顶的住鲁军。反正蔡公冲跟了自己多年,也到了该送死的时候了。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年聚敛的家当搬走,到津门租界里躲躲风头。再以重金打点段系,谋求复起。
倪定武在路局联系了专列,倪家在两营护兵保护下,大车小辆,前往车站,一路哭声不绝,加上头车上放着倪督军的等身油画,不知就里者,以为倪督军不幸逝世,这支队伍是在出殡。
堪堪来到车站时,倪继冲才从马车上跳下,几个箭步,率先冲上蓝钢火车。至此,总算是长出一口气,自己终于安全了。山东会战时,鲁军猎兵神出鬼没,听说打死几个东洋高级军官,万一给自己来一枪……还是在这安全。
紧随倪督军上车的,自然是其生平至爱,灵魂的伴侣,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另一半:钱。
成箱的银元、金条、古董,以及各种契约,再后是家具……直到把地毯都运上车之后,才轮到家属。一节专门车厢,作为倪家家眷用,等到护兵开始上车时,倪继冲忽然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他四下寻找着,努力回忆,自己是不是把哪件古董,或是什么字画忘在督军公署没拿出来,还是这节专列里少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总觉得差点什么。倪少武忽然大叫道:“爹。六妈……还有小妹,她们怎么没上车。”
倪继冲这时也终于醒悟过来,原来是差了两个人。这两个女人,难道是煳涂到上了护兵那节车?那可是要出大事情的!与四太太打的粉面带血的五太太不慌不忙点燃香烟“别找了,她们压根就没跟出来。”
“没跟出来?什么叫没跟出来?”
“老六从昨天晚上,就在房间里念诗,什么生如夏花,死若秋叶什么的。大伙搬家的时候,她对着镜子正描眉毛呢,这时候,多半已经准备好让赵冠帅脱她的衣服了。”
倪继冲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一把抓住五太太的胳膊“那我女儿呢?”
“这你还问?大小姐是你心头好,为了她,你能打我四个嘴巴,我哪敢管这位大小姐的事?她床头放着赵冠帅照片,首饰匣子里,是山东会战的剪报,你说,她现在在干什么?到时候,你这个冠帅的老岳父,说不定还能回来当个顾问……”
一记耳光,把五姨太打杀猪般大叫起来。这个堂子里出身的女人并不是善茬,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的大骂乌龟王八,直到把车厢里所有的人都骂了进去,几个太太立刻还口。车厢内几个娘子军制造的动静,堪比一门大炮。
倪继冲被吵的昏头涨脑,倪少武却忽然发觉不对劲“车……怎么还不开车!”
“开车?急什么,事没说清楚,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车厢门勐的拉开,当先进来的,却是在省境负责防鲁的前敌总指挥蔡公冲。见了上级,他没有行礼打招唿的意思,反倒是向身后不住的鞠躬“大帅,这边请,您慢着走……”
随后进来的,一男一女两个军人。女人眉眼俊俏,鲁军特制女子军装,收腰挺胸,格外壮观。一双黑色马靴,光可鉴人,马鞭子在手里甩来甩去。看起肩章赫然发现,这个年纪也就三十的女人,竟然已经是共合中将。紧挽着她手臂的,是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一身大礼服,胸前挂满勋表,手中拿着元帅权杖,竟是此次声明要严惩倪继冲的赵冠侯。
在赵冠侯身后进来的,是二十几名身材高大的士兵,手中的左轮枪指向车厢内众人,女人们发出一阵尖叫,瞬间停止了争吵。不用嘱咐,自发的缩在了车厢角落。
倪家父子面色陡变,倪少武刚想摸枪,赵冠侯手中不知几时竟已经抽出左轮手枪“别动!徐州盟约有言在先,将官免死!不过你要是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你们……”
蔡公冲嘿嘿一笑“丹帅(继冲字丹忱),卑职已经弃暗投明,手下的弟兄,也基本都愿意归顺。冥顽不灵的,已经被骑兵消灭,安徽,现在是赵冠帅的天下。你这列车,外面都是鲁军的弟兄,连司机都换了人,两营警卫兵已经缴械,就别妄想抵抗。只要你们不轻举妄动,冠帅保证你家小平安,可是少帅这枪……”
“少武,把枪扔了。”倪继冲心知,如今已经是绝境,持有武器也没有任何意义,自己解下配枪军刀,朝地上一扔。倪少武的手枪,也丢了下来。
蔡公冲笑着转身退出去,反手带上了车厢门。赵冠侯将一份文件,朝倪继冲面前一丢“这是你那个六姨太写的离婚申请书,我替你签字同意了。你说说你也是,人家一个女学生,你怎么就敢抢回来做小老婆……怪不得,你手下出了这么一群丢人的大兵。”
倪继冲额头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手帕擦起来没完,最不受他待见的大房,这时朝赵冠侯一点头“大帅……我想给老爷擦擦汗……”
“请便,嫂夫人不必担心,我无意伤害各位性命,只是有些话要交代清楚,你们这么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武力抢夺地盘呢。这次出兵,我只为公义,不求私利。丹忱的私人财产,我不会拿一分钱,家眷不会受骚扰。扣车,只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毕竟这么多钱,还有娇妻美妾,如花似玉的千金,万一两营警卫心生不轨,岂不是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