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寒芝嘴上说着不管这件事,但是该做的工作,并没有疏漏。由于毓卿随赵冠侯出征,山东社会风俗调查科暂时归她指挥。在告状的女学生到山东之后,情治人员就在蚌埠展开调查。
山东的情报人员能量很大,加上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想要保密也很困难。犯事者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错,更没想过保密,是以很容易就搞清了情况。
安徽督军倪继冲绰号倪大炮,带兵上手段并不算高明,虽然是老军伍,但是没打过什么硬仗,真正的特长是理财。其在任上,开设工厂,购买地产,所得颇丰,但是这些财政红利,转眼就化为倪督军的私人储蓄,军费上依旧艰难。
因为赵冠侯控制淮上扬州,安徽传统的创收项目盐税的收入就变的极少,只能靠着收食盐的过境税敛财。当督军的目的是为了发财,不是为了散财。既要有钱给倪督军做积蓄,又要有钱上解正府报效段门,还要养兵,难免捉襟见肘。
为了节约开支,倪督军想了个极为先进的方法:减员增效。皖省在前金时代设有陆军小学,用来培训基层军官。可是倪继冲的安武军和张员的定武军,除了辫子之外并没有多区别,对于读书的基层军官没什么好看法。
这些基层军官需要发饷,又没有那么多岗位安置,倪督军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的存在,是对安徽纳税人的不负责任。断然决定,把学校撤消。至于基层军官……完全可以搞拍卖上岗,看谁给的钱多,谁来当基层军官,既免去人浮于事,又能增加收入,何乐不为。
裁撤之后的土地校舍改做了安徽桑蚕女校,原来桑蚕女校在城内的地皮,则成了督军大人的私人别墅。可见,安徽的经费是何等紧张?督军大人是何等的大公无私?
陆军小学要训练枪炮,地址自然设在城外。桑蚕女校都是女孩子,且以年轻的女性居多,校舍宿舍都在城外,安全性是有问题的。最后由巡警厅派出一个巡长,四个警查常年驻守。
这些武力震慑乡民或许可以,真遇到狠角色,实际是没什么用的。随着湖南战争的扩大,安武军有六个营被拉到了前线,随后可能还要调拨二十营开拔。安徽保密工作做的很差,本来属于绝密的军事部署,很快让大兵们得知。士兵们对于己方武力有着充分自信,对这一战,都抱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乐观看法。
总归是要死,死前自然就要放纵一下。预备出征的共合勇士,先是在军营喝酒,后来就聊到了女人,再后来,就想到了女子学堂。十几名士兵在夜间冲入学校,打伤巡警,将校长以下师生三四人干了个爽。
受辱的校长担心名誉受损,又怕事态扩大,影响到学校的开办,一再央求对方千万不要声张。事实上,这些士兵的酒劲过了之后,自己也是害怕的。
倪继冲带兵并不算宽松,如果这件事闹大,小头爽快必然导致大头不保。如果校长大哭大闹,这些大兵有可能害怕,她的态度,反倒是让士兵确定,这是一群可捏的软柿子。
几日后,同样的夜晚,袭击者再次来临。但是这次的人数,却足有百余人。在校师生大半受害,投水自尽者十余人,一时间舆论哗然。
在京的皖省学生,以及士绅开始奔走上告,为受害女子讨取公道。安徽是总里桑梓,出了这样的事情,段芝泉等皖系人物同样面上无光。代表们提的条件很尖锐,要求正府更替皖督并严厉惩处相关人士,以保障皖省数百万民众之安宁,西南五省军政两界人士,也一致向中央政府发电,要求严惩凶手。
但问题是,现在的正府即使有易督心之决心也无易督之勇气,冯焕章在武穴发电,反对南北开战,段芝泉气的骂娘却不能制。而冯焕章不过一个旅长,总里尚且不能奈何,何况一个督军?
在湖南战场上,倪继冲源源不断投入兵力去送死,在京城的财政收入中,安徽税款始终按时上缴。乃至之前,赵冠侯在关外办移民时,冯玉璋带一旅人马突然离京,想要返回江宁。也是倪继冲亲带人马在蚌埠劫驾,把冯玉璋武力遣送回京城,免去一场内危机。
在整个共合的权力体系格局里,安武军都是皖系的重要地方力量。对这样的忠臣如果做出处置,那么接下来,谁还会效忠?
调查只能不了了之,学生见不能解决,竟有在金水桥蹈水以求全节者。在安徽,也因此发生了兵变。先是涉事的一营哗变,然后跟着是二营,四营和八营,附近驻扎的五营士兵看到这么多营哗变,干脆拖枪为匪。现在皖省散兵游勇遍地走,总里桑梓,已成盗贼世界。
由于大部队被拉到湖南打仗,兵变骤然发生,倪继冲手上无兵,反倒震不住场子。段芝泉装聋做哑,自然是希望把这件事大事化下,保住皖系的根基所在,把这件事定义为西南军正府为破坏南北一统下的黑手,谁敢追究此事,谁就是西南五省的奸细!
苏寒芝道:“安徽是皖系大本营,如果你干涉那里的事,等于是和段芝泉公开冲突。这不就是要内战?我们山东刚打完扶桑人,是该过太平日子了,不应该让弟兄们再流血牺牲。更何况与段开战,等于是和北洋抓破脸,我们又如何自处?我当然希望给那些女孩子讨回公道,但是那些做恶的乱兵,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就算你现在出头,也实际解决不了问题。只能找个机会,把倪继冲找来,勒令他管好自己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