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这时候咳嗽一声,暗示齐五爷注意分寸,说死的大总统没事,说活的大总统也没事,但是说欺负大总统那位,不行!
齐五爷也自乖觉,连忙拨转马头,“各位,要说这人生大事,无非一生一死。活着时候轰轰烈烈,死了也得风风光光。袁项城算是没白活,皇贵妃殉节,大元帅送葬,也不枉他一世英雄。可是咱再看看,这位周公谨,可就差着行市了。”
提到周公谨,自然指的是以三千饥兵大破北洋兵数万,生生把成都啃下来的大将蔡锋。哈七爷问道:“怎么,你还知道蔡锋的事?”
“那是。我们家三丫头,嫁到青岛,蔡锋现在,人就在青岛养病。前些日子她回娘家,还跟我说来着。惨哦,整个人瘦的都没孩子模样了,恐怕也就是是一两天的事。听说是个食水不进的病,人活活疼死,现在就是熬日子。那位小阿凤姑娘,就在病房里伺候他,人都说表子无情,可是也不都是如此。小桃红不弃袁二爷,小阿凤不弃蔡松坡,这都是丰尘里的奇女子,可敬啊。”
哈七爷也顾不上抬杠,点头道:“也只有这样的奇女子,才配的上蔡松坡这样的名臣虎将。两人,算的上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老天爷不睁眼,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落不了好呢?听说他不但病的厉害,还背了很大一笔债?”
“谁说不是。别看南北和谈,给他一个四川督军的官衔。可是人家说了,成功就下野,不当一官,根本就没去上任。你说这不接印的督军,哪来的钱啊。这还不算,一打完仗就忙着裁撤军队,说是不能让士兵骚扰百姓,也不能让田地里,少了农夫,好人啊!可这裁撤军队,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得给遣散费啊,要不这些丘八都带着枪,还不得去当土匪放抢?为了北伐,为了不让士兵抢劫,蔡松坡可是用私人名义,向湖南矿商借了两百万的款。在前线,为了和弟兄同甘共苦,弟兄吃什么,自己吃什么。堂堂三军司命,吃的饭里半米半沙,这病,就是那时候勾起来的。打从前金闹葛明党开始,用自己的身家做抵押借款打仗,给士兵开军饷的,怕也就蔡松坡一个。他这一死,这笔债,还不知道该怎么办,黎菩萨不知道会不会替他还。”
哈七爷冷哼一声“还?我看他未必有这个好心眼。再说,他说还也没用,大总统签字盖章形同废纸,没有段总里的签字,能提出钱来么?”
眼看王掌柜又要作揖,哈七爷先自起身“今天赖我,给您找麻烦了,我这就告辞。回家里骂街,横是没人管吧?他娘的,这什么世道,好人没好报,恶人得逍遥。那皇后与曹操,为仇作对,害的她灵魂儿,不能够相随……”
唱着二黄,哈七爷刚刚走出茶馆,就见到报童边跑边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看报看报,特大新闻。张辫帅演出让徐州,赵冠帅演出夺帅印。府院纷争再起,土地官职究竟为共合所有还是督军私有,将由此案见一分晓!”
秋风拂面,哈七爷打个寒颤,骂了一声娘“这才刚过几天安生日子,又要闹事。南方的反贼还在,自己又要窝里斗,这四九城,是越来越不好待了。”随即摇头晃脑,唱着二黄一路向家走去。
青岛,作为普鲁士预备的军官度假中心,医院是不可缺少的建筑。其医疗设施,乃至保健医生的水平都非常出色。经过赵冠侯注入资金,重新整顿之后,这家医院即使拿到国际上,也足称一流。
阿尔比昂的领事,以及驻威海卫舰队的司令官,都通过关系,在医院里搞了个长期病房。即使以阿尔比昂绅士的挑剔,也找不出这家医院的问题,足以从侧面证明这家医院的水平,当然,收费之昂贵,也只有这种人才能享受的起。
高级病房内,墙壁粉刷得雪白,采光良好,柔和的光线照进病床上。骨瘦如柴的病人,穿着病号服,半躺半坐于床上。一位颇有姿色,举止间,更满是淑女气息的女子,正举着一份报纸,用心的读给他听。
虽然女人努力装出一副欢喜的神情,但是眼中的血丝,还是暴露了她悲痛乃至绝望的心情。这种绝望并为为己,而是为了眼前的病人。在京城初见时,风度翩翩的儒将,现如今竟是病成这副样子,元凶丧命,这位共合名将,竟也要随之而去,老天,何其不公?
医院里已经下了确诊报告,即使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医生,也拿蔡锋的病毫无办法,现在也不过是拖延时日。由于痛苦,蔡锋说话都已经困难,水米少进,最多是弄一点点参汤维系生命。
“阿凤……”
蔡锋的声音很微弱,几不可闻,小阿凤必须把头贴到蔡锋身前,才能隐约听到个大概。
“我听……护士说,今天有船要下水,你能不能……扶我去看看。”
吹海风对于他的身体当然不是好事,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好或者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当蔡锋的手放到小阿凤的肩头时,她感觉到这个男人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一个共合武将,已经消瘦到即使是自己,都能负其而行的地步,他乘风而去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太遥远。
下水的,是山东自制的第一艘蒸汽炮艇。吨位不大,火力也算不上很强,比宝顺轮略强,距离泰西真正的蒸汽军舰还差的远。而且所谓的自产,也是用的普鲁士在山东修建的造船厂,全部普鲁士设备,连工程师和主要技术人员,也都是普鲁士人,只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