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宪元年,也就是共合六年的夏天,显的格外闷热,刚刚入了夏,北方就闷热的让人受不了。农夫开始担心地里的庄稼,如果是个旱季,这一年的收成就又要遭殃。
袁慰亭的身体,因为天气的变化,再次变的糟糕。陈莲舫虽然被招来请脉,但是药剂已经不像上一次那么灵验。与天气同样令人心焦的,还有前线的战局。
从纸面数据看,洪宪大军的数量与军费,都不是云贵军队所能企及,包括第三师这种王牌部队的出动,让不少人认定,这会是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如果说有什么问题,也无非就是在云南、贵州两省的分配问题上,皇帝该委任谁为督军,又该以谁为公,以谁为侯。但现在的局势,却是战火烧进了四川,北洋兵只稳定了战线,却不能把敌人推回云南境内,而云南战场的这种表现,却是三条战线中,表现最好的一个。
湖南境内的民军与共合军形成了联盟,汤铸新这位武昌首义最大的功臣,如今已经成为洪宪皇帝麾下,最受重用的柱石。虽然他没有带兵的经验,但是在士绅中他有着巨大的影响,舆情熟悉。为其配备的部队,又是马继增、张宗尧这样的悍将,加上第七混成旅这种御林军。
相比而言,民军的装备既劣,训练也差,共合军进入湖南的部队,又是云贵客军,怎么看也不该受到地方势力的欢迎。在袁慰亭看来,以自己的部队对付这种部队,怎么也该是轻松碾压。可事实却是,部队进展缓慢,粮饷征集困难。汤铸新在地方上的影响全指望不上,仿佛这位曾经带领湖北乡绅向金王朝宣战的共合英雄,在恢复帝制之后,就失去了全部的神通。
士绅们并不买汤铸新的帐,军需供应上,也不肯协助。北洋军既要与民军作战,还要面对层出不穷的暗杀,袭击以及昼夜骚扰。士绅们能给的帮助极为有限,大多数士绅采取的,更像是坐壁上观的态度。湖南就像是一个泥潭,把两师一旅陷在里面,根本拔不出腿。
大批士兵不熟悉环境,兼之水土不服,疾病丛生,非战斗减员现象严重。唐天喜拍来的密电更是再三表示,将兵多有病死,粮草接济不足,稳定战线尚嫌无力,推进战线,则无可能。
比起广西来,湖南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龙朝光的部队,在百色为广西督军陆干卿部下悍将马齐所伏击,部队全部被缴械。陆干卿在获得这批军火以后,立刻誓师起义,通电反袁,并尊岑春宣为主帅,挥师攻入广东。
广东境内随着孙帝象入境而蜂起的民军,与桂军联成一线,原属洪宪的海军第一舰队,也举起反旗,加入共合旗下。接连不断的叛乱,导致广东的局面彻底失望,原本被袁慰亭寄以厚望的龙齐光,非但不能断绝蔡锋后路,相反连广东本土都已经掌握不住,两广已经为铁血十八星旗帜所占领。洪宪旗帜,摇摇欲坠。
接连不断的坏消息,如同一支支毒箭射向袁慰亭,将这位雄心满腔的皇帝,打的身心俱疲,精神憔悴。他发现称帝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人们并不会因为国家突然多了皇帝,就变得恭顺起来,甚至矛盾冲突会变的比称帝前更严重。原本指望以一场战争稳定位置的想法,现在,反而成了一场笑话。
不管再怎么想要稳定人心,身体的状况,都已经不允许袁慰亭再坚持下去,这位一度强行支撑,给人以健康强壮印象的皇帝,终于再次病倒,不理国政。沈金英熬了药,亲送到袁慰亭口边,看着他将药汤喝下,才长出一口气。
还不到一百天……他的梦,不该这么早就醒的。沈金英如是想到。在称帝之前,各省督军都上了劝进表,不该是现在这样……不该如此。
袁慰亭的喘息声如同拉风箱,过了好一阵,才问道:“前线……前线的战报……”
“你快别管前线了,先好生歇着吧。就像你说的,你是这百姓的天,是万民的主心骨。你的身体不好,下面的人,又哪能稳的下心打仗。只要你的身子骨好了,这仗也就能赢了。”
袁慰亭摇摇头“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我的部队,我的部队为什么变成这样?从小站练兵到现在,我在这些部队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心血,到头来,他们却是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我。全无心肝,全无心肝!”
他一连骂了几声,情绪有些亢奋,沈金英连忙安抚着“不要紧的,你别着急。这天你看看,在屋里待着还那么热,何况是外头?听说四川的气候比这边更热,当兵的光是挨晒就受不了,又怎么打仗?等等,等到天凉快了,咱们就该赢了。”
“糊涂!等到天凉快,要花多少兵费?我们,又怎么拿的出那么多的款子?”袁慰亭气喘吁吁道:“速战速决,必须速战速决!不行,我得换将。前敌总指挥,必须换人。咱们宫里用女官,怎么不见山东人?他在山东办女学,很是培养了一些女性人才,怎么宫里见不到?我不是让山东选拔才德出众的女子,进京任职么,他那里没派人?”
沈金英连忙笑道:“快别提了,这冠侯也是胡闹。给陛下选女官,最后搞成给自己选女人,闹出不少风波来。内宅里打的比咱皇宫热闹多了,这事……也就耽误了。”
“原来是这样……,他看上哪个女人,就让他娶了就是。你亲自发一份电报给苏氏,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以大局为重。不管是什么女人,哪怕是名门闺秀,大员千金,都一律赐婚!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