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翠玉道:“天气渐凉,本来也不适合进兵了。如果真是到了数九隆冬来打,对我们倒是更有利一些。”
“不光是气候原因,还有个时机问题。扶桑人在等,等阿尔比昂人妥协。阿尔比昂人世界霸主的地位,越来越不牢靠。天竺那边闹叛乱,虽然天竺弱兵,可是听说出了个很厉害的女王,着实打了些胜仗。非洲那边,一帮黑人也在闹事。这些地方都分散着阿尔比昂的精力,再和普鲁士这种强国打,自然就吃力了。这种时候,最适合讲斤头,扶桑是阿尔比昂一手养大的狗。这个是需要狗咬人,狗就要多要点骨头,越晚出手,得到的好处就越大。这次的袭击,既是他们用人命帮阿尔比昂报警,让他们意识到蒸汽舰队的可怕,也是一个可以晚点出兵的借口。”
赵冠侯呼出一口长气“扶桑人,格局有限,鬼心思不少,跟他们打交道,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不过不管怎么说,算我欠这些普鲁士人一个人情,将来不管他怎么看我,我都要想办法报答。你帮我查下,这些海军在青岛家属的情况,将来……要报恩。”
两人回了临时住所,一份电报已经摆在案头,翠玉飞速的翻译之后,脸上颇有些忧色。“赛金花的住处,遭到了袭击。我们的人虽然有准备,院子里还是落进了一枚炸蛋。二姐最好要转移一下,否则很危险。”
赵冠侯摇摇头“她不会答应的。二姐好端端的挂出赵冠侯外室的招牌,当然不是为了调细我,她的用意就是为了替你们减少压力。扶桑的刺客,不光会对我下手,包括我身边的人,也一样是袭击目标,对比起深宅大院里的太太,她这个外室,相对要好杀的多。毕竟扶桑的人手是有限的,每在她这里多消耗一个刺客,你们就少一分危险。她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你们分担压力。如果不是有这个考虑,她也不会挂出那块招牌来。”
除了赛金花以外,山东的高层如邹敬斋、李润年,乃至孟思远、邹秀荣等人,都遭到过扶桑情报机构的刺杀。但是对上赵冠侯这个刺杀专家,也是扶桑情报机构流年不利。在这个领域里搏斗,他们的经验,反倒不如赵冠侯丰富。几次交手,都是扶桑人大败,损失惨重。
饶是如此,作为局内人,每天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中,日子当然不会好过。就连几家的孩子,都不能随意出入。赛金花原本可以置身事外,此时果断站出来吸引火力,翠玉的心里,也是一阵感激。
赵冠侯道:“不止是赛二姐,其他人,也同样在努力。二哥在山东总商会推行抵制扶桑货,以山东的轻工业水平,扶桑货原本跟咱们竞争的优势就不大。他这么搞,主要目的并不是商战,而是一种表态,证明自己站在我这一边,愿意与扶桑人死战到底。就为了这个表态,他已经吃过两次炸蛋,工厂也被炸过一次。”
“二嫂也是啊,她的工厂被人放火,放炸蛋,也有好几次。扶桑人消停了一段时间,就又开始闹事。”
“他们不想那么快出兵,也不想我准备的太充足自然就要用点手段。这种破坏及暗算行动,就是准备的一部分。于扶桑而言,只要能有效迟滞我们修建工事,准备物资的时间,这些人员的牺牲就有价值。对于情报人员的用法,我和他们的理念有差距,可是对于人心……我们是一样的狠。”
赵冠侯叹了口气“本来,鲁军人人都有钱折子,军饷可以直接由四恒划汇,不必要点验发饷。我这么做,不是查什么空额,只是为了让下面的弟兄觉得,大帅与他们贴心。我能叫出每个连长的名字,就让他们觉得,为我卖命很值得。愿意为我赴汤蹈火,舍生忘死。所以这一次的发饷,实际就是买命。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卖命之后,也未必能实现心中的理想。这一次说是什么为家国社稷打,这是糊弄人的话。说到底,还是为了我打,扶桑人气势汹汹的上门,就是要来个赢家通吃。我不给他们一点厉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说不定未来的山东,我这个大帅就成了提线傀儡。他们的命,只是一个筹码,让我可以和扶桑人有讨价还价的本钱而已,只是到他们死,都未必会明白这一点。”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翠玉握住赵冠侯的手,将之放在胸前。“我在京里的时候,见的人很多,若是要用善恶二字来分,那可就难说的很了。有一干清流御史不贪不占,算是好人吧?可是他们专门要跟我们为难,严查风纪,搞的我们没生意做,对我而言,那就是恶人。十格格,于我而言自是恩主,可是打架斗殴,乃至纵马伤人的事,也没少做,那又该做何讲。纠结善恶,对我而言,没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你与扶桑人怎么样,都不影响你是慰慈的爸爸,是我的男人,永远不会把我当做牺牲品,也不会当做筹码。我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宁负天下,不负本人;宁负本人,不负佳人。不管胜负,也不管天下,不管世道如何,我总不会负了你们。”赵冠侯拉着翠玉的手,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心道:多亏这些普鲁士人帮忙,至少可以过一个消停年。等到明年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刺客的行动,让山东一度变的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新春前夕,社会才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