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冠侯想来,袁寒云拜山门,无非是一时兴起的赶时髦凑热闹,并非江湖上真正拜门入门槛,不需要开香堂,也不需要找来引见师,保师等等。本以为,沈金英会打发个人,把袁寒云的拜师贴子送过来,走一个过场,就算完事。没想到,第二天天一亮,袁寒云居然亲自上门,递名贴拜山门,郑重其事,将这件事看的神圣无比。
联想到他名士做派,行事往往离经叛道,这番举动,也就不足为怪。赵冠侯比他,实际年龄相若,但是两人说话时,袁寒云张口师父,闭口师父,恭敬异常。他原本是诗书画皆为一时之选的才子,可是言语红,所关注的乃是门槛规矩,江湖海底,真把自己当成了草莽中人。照他的兴头看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开山门,收弟子,大散海底,过一过堂口龙头的瘾。
两人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袁寒云才忽然想起什么,忙道:“母亲有话,要请师父到家里去一趟,说是有话说。马车就在外头,车夫这时候,多半是等急了。”
当然,等二殿下不要说一个小时,就是一天,也没有车夫着急的份。见面之后,依旧是满面陪笑,打帘子请二人上车。等到了钟南海,直接由袁寒云领着,前往北海的燕翅楼。
这是袁寒云自己的住宅,原本是内务府办公衙门,也是戍卫皇城的哨所所在。至于眼下,则是袁寒云居住的宫室。门外有十几个大兵站岗,另外还有一张很显眼的告示“禁与名士唱和”
“寒云,这是……大总统的墨宝吧?”
袁寒云尴尬的一笑“师父见笑了。总是寒云不才,惹了父亲动怒,才有了这几个弟兄,还有这一纸手令。说来,今天要不是去见师父,这燕翅楼的门,也不是那么好出的。”
沈金英就在燕翅楼等着赵冠侯,说起这事,她的脸色就很难看。“寒云不过是写几首诗,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喜欢吟诗写词,这又不是什么坏毛病,又犯了谁了?老大可倒好,到大总统那里,搬弄了是非,结果不但把寒云从清音流赶到了燕翅楼,就连门都不让他随便出了。冠侯,你得给评评理,老大这么干,还有没有点弟兄的情义了?”
袁寒云的诗,无非就是反对帝制,支持共合,并不能算是错处。可是写了这样不为过错的诗,就要承受现在的处境,同时,即使是沈金英,也是在说大公子袁克云不念手足骨头情分,却没有对袁寒云反对称帝的行为撑腰。她的态度,不问自知。
赵冠侯未置可否,只等着沈金英说话。沈金英先是打发走了袁寒云,随即将手,拉住了赵冠侯的胳膊
“兄弟,姐在这个世上,没几个亲人,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办共合办了几年,国家办的越来越穷,老百姓日子越来越难过,可见共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对不对?咱们,也该到了变一变的时候了,这变是变好还是变坏,是外面那些人要去想的事,我们不谈。咱们之间只说情分,不提对错,你是帮亲,还是帮理?”
“瞧姐说的,早在几岁的时候,我就懂得,道理不能填饱肚子,亲戚才能给我饭吃。所以自然是帮亲,不帮理。”
沈金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乖。本来么,这个天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以讲。有人在大总统面前说你的坏话,说你搞河工弄的天怒人怨,搞不好就会给孙帝象可乘之机,出来兴风作浪,还不是姐替你挡下来了?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大家都高兴,这不是很好么?在京里,姐会帮你,在外头,你也要帮姐。我现在要什么有什么,自是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寒云……就得靠你照应着。老大那人,眼里不容人,你这个当舅舅的,现在又是师父,可要护着你这小徒弟,不能让人,欺负了他。”
目前以及是共合的时代,袁家之内,已经为了继位,进行暗战。山东鲁军四师一旅,显然是一张王牌,谁把这张牌握在手里,谁说话,都会硬气几分。
“寒云这个孩子,是个忠厚的性子,被人骗了,也只当是交朋友。有我在,自然万事都好,若是没有我关照着,他可该怎么办?老大又是那个样子,我怕他将来会被挤兑的连吃一口饭都成问题。所以,他不争的东西,我得替他争,他想不到的事,我要替他想到。咱们姐弟两个,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不管你怎么想,外人看来,咱们终归是一条线的。我不说别人,就说老大,他看你可是很不满意。没别的,就说模范军的事。他想从山东抽调一批军官,被你给拦住了,保定武备学堂的毕业生,也是早早被你招走,他抢不到,心里很不痛快;至于老三,他想要把杜小姐收为小星,结果被你的爱妾坏了好事,这笔帐他只是不敢找你算,不代表他不想算。”
赵冠侯自己也清楚,与袁家子弟的关系,不像与沈金英那么融洽。或者说,因为他是沈金英的结拜兄弟,那些人不敢来招惹他,却不代表他们真的喜欢自己。正如沈金英所说,不管自己的脚踩在哪一边,在外人看来,这姐弟两个,就是一条路上的,荣损与共。她拉着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谈不到被坑,也就谈不到愤怒,或许说从最早借助于沈金英的势力开始,就注定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赵冠侯笑了笑
“姐姐不必说这种见外的话,寒云既是我的弟子,也是我的外甥,他的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