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二十几分钟,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从外面跑进来。他是徐宝山关山门的徒弟孙小安,为人很机灵。进门之后,先给徐宝山道喜,然后道:“孙标统对咱们送去的黄鱼和那两个姑娘都很满意,或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也要送师父一件大礼。”
“哦,他送我的礼,是什么?”
“他晓得师父最喜欢古董,特意在江宁,托人搞到了一尊鼎。据说是南北朝的古物,价值不菲,怕是比我们的五十根黄鱼还要贵重。”
徐宝山眼睛一亮“诶,居然是南北朝的古董,这东西我要看看了。我听讲古的讲过,古时候的大人物,叫什么钟鸣鼎食之家,这鼎可是非同小可的礼器,一定很不差。他们几时把东西送来?”
“下午就到。徒弟到时候去接站,把东西送到师父府上。”
“不要送到府上,直接拿到都督府去,让大家都看看,赵冠侯怎么样,第五镇又怎么样,到了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他们得给我送礼。”
张作梅甚是把细,忙问道:“小安,这鼎你见过没有?是个什么样子,大概多大,里面有没有什么花头?”
“张师爷,你这话我就不懂了,一只鼎,能有什么花头?总不成里面藏个人吧?那鼎一共也没有多大,藏人也藏不住。”
徐宝山笑着说道:“老张,你也是仔细的过分了,我闯荡江湖那么久了,各种门道没有我不清楚的,他如果在鼎里藏有机关,那送礼的人,又怎么逃呢?放心,光棍眼赛夹剪,到时候我只要看一眼他送礼的人,就知道是否有毛病。”
孙美瑶派来送礼的,是四名士兵,加一个副官。这个副官与孙小安一样,十分机灵,能说会道,一看就知,是久跑码头的机灵角色。四名护兵则十分老实,五个人进门时由孙小安亲自搜身,以示没有武器,再看他们神色镇定,也不像是刺客行凶的样子。
张作梅仔细,特意请了扬州几个擅长古董金石的篾片来,对这尊鼎仔细查看。见上面绿苔班驳,确实像是古物,花纹雕刻,非但是前朝之用,而且出自富贵之家。但是用指轻弹,又觉得铜胎颇薄,这一点,又大为可疑。
徐宝山是场面上的人,见这么查下去,送礼人的脸上不好看,忍不住上前,以扇子一戳张作梅“老张,你这人也是,人家外客在这里,你们这么比比戳戳的什么意思。人家送的是片心意,又不是当铺里面看货,都闪开一点。”
老虎一发威,一干篾片就只好躲开,徐宝山看了看,赞叹道:“我看这东西蛮不错,摆到博古架上,一定有面子。看这鼎还盖着盖子,多半是前朝用来煮饭的家伙。这么点的个子,不晓得能煮多少饭,是不是用来煮汤的……”
他说话之间,伸手就去掀鼎盖,张作梅向前拦阻着“都督,不能大……”
亦就在徐宝山的手掀动鼎盖,张作梅上前阻拦之时,那尊被孙美瑶送来做礼物的古董铜鼎,忽然在一声巨响中炸开了。单薄的铜胎被火药的力量摧毁,变成了无数锋利的碎片,四下飞溅,从一件玩物,变成了极为可怕的杀人暗器。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徐宝山,这个武艺高强,可以手撕毛竹的淮扬大豪,伴随着一声惨叫,当先倒地,头脸之上,已经嵌满了碎裂的铜片。张作梅离他最近,亦受池鱼之殃,一块锋利的铜片划过他的咽喉,鲜血如泉水般涌出,张作梅用手指着那名送礼的副官,瞪大了眼睛,竟是死不瞑目。
都督府内的篾片与军官,也为爆炸所波及,十余人不同程度受伤,初时的慌乱一过,这干打惯烂仗的人物就抽出手枪来,却不想来的五个人,这时早已经掀开衣服,露出里面捆成排的手留弹,每人手上更是多了两把左轮枪。
为首副官道:“白五婶是我的姨妈。她被徐老虎出卖丧命,今天我是替姨妈报仇!我身后的四个,是淮上灶户子弟,大家不想受徐老虎的盘剥,愿意跟着赵冠帅,接受第五镇的指挥。大仇已报,再无牵挂,左右就是一条命,谁想陪徐老虎一起去的,只管动手,大家一起死!”
孙小安也抽出了枪,看着一众头领“各位爷叔,小安已经接受第五镇的任命,担任扬州缉私营的哨官,算是弃暗投明。你们要是识相的,趁早投诚,冠帅答应过,保证大家的人身安全,每人都可以发一笔财。如果想要拼下去的,那我只好不客气!再告诉大家一件事,清江浦的第十三混成协,已经接受第五镇改编,都督蒋雁北,带领部队即将开进扬州,第五镇的骑兵标和步兵标最迟明天早上就到扬州。你们掂量掂量,咱们这点力量,能不能和江宁的苏浙联军比。连他们都垮了,你们又怎么样?”
沉默。都督府内,没有人开口,但是也没有人喝令射击。门外的卫兵听到爆炸声,却没有冲进来抓人,可知已经为孙小安所收买或控制。几名带兵官互相对视,似乎是在思考对策。良久之后,有人问道:“小安,如果我们丢了枪,赵冠帅会不会杀降?”
“你放心,冠帅已经签发了手令,既往不咎!江宁的林树庆、朱端,全都活的好好的,你们怎么会被杀降?不过,要是你们负隅顽抗的话,那就很不好说了,到时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