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冠侯笑道:“毓卿,你想过没有,扶桑人为什么要卖个交情给我们?他们一方面支持葛明党,一方面支持我们,你不觉得可疑么?”
毓卿愣了愣“你是说,扶桑人说查禁不利的话,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那些财阀浪人,都是扶桑国民,如果扶桑真的不想让他们给我们提供帮助,那些国民,又怎么能违抗自己国家的意思。之所以葛明党可以获得军火、资金,必然是扶桑正府背后支持或是默许,才能如此。他们一方面支持葛明党,另一方面,又送一份全国地图给宫保,还把军火船的船期路线告诉我,方便我查抄,你觉得是为什么。”
“又做师娘又做鬼……”毓卿略一沉吟“他们是想让我们中国人自相残杀!”
“不愧是我的好太太,真的够聪明。”赵冠侯赞许道:“扶桑人对于我国的觊觎之心,未必就比铁勒人小,但是时势不同,国力有差,他们不敢做的太明显,逼迫也不敢太甚,否则列强不会答应。三国干涉还辽,就是前车之鉴。而我国自身,幅员广阔,人口也多,不是扶桑所能企及的。如果想以武力进犯,不啻于以蛇吞象,勉强,也要撑破肚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中国人来对付中国人,先要我们自相残杀,他们坐收渔利,再扶植几个合自己心意的人,作为傀儡,以便操纵,如此这个大国,就有可能操纵在他们股掌之内。所以既要扶植葛明党,也不能让其坐大变强,不受控制,是以也要予以削弱,左右平衡。我犯不上去合他们的调,顺着他们的意思走。宫保是个强人,当今天下,也需要个强人,至少我目前所见的人里,还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收拾这个烂摊子。他也答应过我,会善待两宫,不会大肆杀戮,这在现在这个局势下,也算个不错的结局。你的心思我能明白,但我们还是要讲实际,不要做不合时宜的事。”
毓卿沉默片刻,小声道:“那就是说,我想的全都错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想的不叫错,只能说跟现在的时机不合适,火到猪头烂,火候不到,那就只能半生不熟。再说,你说的也并非全错,比如,我现在,就很想当皇帝……”
等到赵家一行人返回山东时,安徽的局势已经大乱,曾经沉寂的淮上军死灰复燃,重新举起了战旗。铁蹄踏碎了黄龙旗,枪声惊破太平梦。
四川乱起,安徽驻防新军入川勘乱,巡防营及绿营组成的部队,在淮上军面前,不堪一击。而寿州城内,朱家保倚为长城的王庆云,却已经剪去了辫子,脱下了袍褂。身着泰西军装,身后则是一干会党里的大龙头、大当家,或是寨主、大龙头。
这些人的衣着很混乱,有人穿着袍褂,有人是明显不合体的西装,还有人则穿着戏台上的行头,还有人则穿着一身练功服,五颜六色,花团锦簇。但是所有人剪了发辫,以示和前金一刀两断。面前,则是精忠武穆岳鹏举的画像,所有人对着精忠像焚香朝拜,发誓驱逐鞑虏,光复神州。
三路淮上军,分进合击,已有席卷皖省之势。朱家保迫于形势,在安庆扯下黄龙旗,改挂五色旗,自立安徽葛明军正府大都督。
但是王庆云并不承认其身份,不受其节制,同时,江西起兵的葛明军,也不认可这个大都督的地位,派兵入皖,准备武力易督。整个安徽的局势,乱成一团。
淮上军兵力虽然号称两万有奇,但是实力并不算强,比之有部分新军组成的鄂、湘两军而言,淮上军装备及训练皆劣。加上上次淮上军入山东时,赵冠侯在淮上军里,安插了不知多少棋子,如果此时间道入淮,几可一战而定乾坤。
可是眼下,却还不是他出师的时候,袁慰亭的名位未定,他这里,就不能动兵。回到山东之后,将阿尔比昂、普鲁士两国领事请来会商,又将整个山东的新军,进行集结。第五镇,第二混成协,近两万五千名兵将,收拾行装,整备武器,准备出省作战。
山东巡抚衙门内,墙上已经钉起了安徽的地图,眼下大金没有高比例军事地图,安徽不在赵冠侯辖区,也没办法实地勘测。只是邻近山东的皖北地区,赵冠侯因为治水时,曾去过一些地方,将这些地方进行了精心的绘制。
标及以上的带兵官,已经全部到齐,与上一次大家闹事对抗朝廷不同,这次的行为,差不多已经是选边站。将领里包括虎啸林这等旗将,其立场,也需要考虑在内。
等到赵冠侯指着地图,分析着眼下的情形,虎啸林第一个开口道:“大帅,当今天下,朝廷的威仪已经谈不到,所能谈的只有一条,就是兵。要养兵,首先就要有钱,古人云,有土斯有财,我们多控制一个省,就能多一份收入,安徽出强兵,况且地控两省,位置要害。这块地,咱们不能放过。当年办洪、杨,不少安徽人都随着章少荃发了大财,咱们打进安徽去,从他们身上,就能刮几两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