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村,千人会之类的农会成立起来,由乡绅带领抗租。地方官府对于这种乡绅乡贤极为忌惮,生怕处置不慎,无功反罪,必须有封疆大吏才能处置。
海关方面,则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违禁品,反书几有查不胜查之势。由于没有督抚疆臣坐镇,葛明党似乎视山东为天堂,开始大肆活动。山东省咨议局,直接向京城上书,要求解散皇族内阁,成立国民议会。如果赵冠侯再不回任,则山东怕是真的要发生大的变故。
赵冠侯在松江恋栈不去,固然有不舍美妾之心,也未尝没有不让程全德分功之虑。程全德不回苏州,他是不会回山东的。眼下就只能让程全德先回任,这保全市面的功劳,依旧要做给赵冠侯。
盛杏荪是章桐一手提拔的干将,后于松江坐镇,统管大金船政铁路,且在汉冶萍公司任总经理,身兼数职,洋务精通。被醇王倚为长城,在北府,也是说话一言九鼎的人物。他现在筹借洋债,准备对于全国的铁路进行所有权属的重新规划,将民办铁路全部收为国有。
这一计划如果成功,未来可以为大金国增加海量收入,财政的日子就好过了。可是山东境内,路权归属复杂,洋人的铁路多,路权没到期。没有赵冠侯办交涉,想要收购那一部分路权也是极艰难的事。
盘桓再三,他也只能到北府建议,按照赵冠侯的奏折,旌表他的功劳。
“蔡煌这个松江道,在海关关款里上下齐手,又以收买报馆为名,大肆铺张。所用款项无帐可寻,中饱私囊的款项怕是不下二十万。现在非但不能革了他的前程,反到出奏他为松江道,兼署江苏藩司,非如此,正元怎么能把手伸到江苏藩库。先两江而后江苏,他是要把东南的藩库代办都揽下来,给自己的小妾撑场子。老庆女婿的胃口,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他摇头苦笑几声“岳父卖官,女婿做善棍,倒真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老庆今天卖巡抚,明日卖总督,承振在东三省横征暴敛。而赵冠侯,八百万两银子,搞了个松江救市,又搞了个善堂,就花光了?这八百万两银子,若是造铁路,都可以从成都修到湖广了,就这么花光了,这话便是三岁孩子也不会信。朝廷却连帐都不能查。一番慈善办下来,松江多了一个美貌的妾室,还多了上百万的产业,这样的善事,我看谁都想做。不过你也不用得意太久,等到四川铁路的事发了,我看你还怎么笑的出。”
施典章一案,如果要审清楚,就不能不提审陈耘卿,可有赵冠侯在,提审陈耘卿就是个幻想。整个案子僵在那里,成了个死局,最后只能草草结案,命令施典章退赔股金,另罚金一万元,交地方官监禁三年处置。
这个处罚,有等于无,川人必不会服帖。自古来,天下未乱蜀先乱,川人民气刚烈,素有血性,不可能承认这种处置。数百万纹银白白损失,断不会忍气吞声,民变几已不可避免。盛杏荪已经盘算好了一个计划,利用四川的民变为契机,将袁系在朝廷及地方中的力量,做一次清除。
其门下幕僚叶良奎颇为心忧“部堂,若是川人真的因铁路之事而反,朝廷怕是要生大变故,葛明党若是趁机从中起事,恐怕局势将不可收拾……。”
“良奎,你是君子,所以不懂这里面的关系,局势乱一点没关系,相反,要是局势始终这么好,才是真正的大坏。人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看如今的局面,比起当年闹长毛时,哪个更坏?”
这话问的有钩子,叶良奎自然不敢回答,盛杏荪却也没等他回答,自顾说道:“自然是如今的局势更坏一些。但是坏,不是坏在外面,而是坏在里面。一干旗下大爷目中无人,把张香帅都活活气死,你为他补台,他不知你的情。相反,自己倒是用尽心思来砸锅,小恭王与醇王争权,太后又想设帘,这些说到底,就是一个原因,天下太安定了,他们就要找事做。如果四川乱起来,让他们知道,这天下还没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也就该明白该怎么做事,整个国家还有可为。”
他说话间,点了一支雪茄“比起北府,更可虑者是本初。庆王虽然年迈,权柄大不如前,但是经过松江之市后,他又有死灰复燃之态。其是本初的奥援,他在位子上,必然要想办法要本初起复。我之前想要倒梁,就是要拔掉本初的羽翼,让他再无作为。可惜,功亏一篑,现在督抚里,山东、两江、关外、河南都是本初的党羽。他虽然开缺,可是逢年过节,巡抚反倒要去拜他,其势已成尾大不掉。在拳乱的时候敢劫驾,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一旦回朝,必为操莽之属,我们总得想办法除了的他臂膀,让他没了回来的希望才行。川人的铁路,就是个很好的文章,到时候,我就要本初见见我的厉害。”
“那正元银行……”
盛杏荪一笑“良奎,当年章少荃与左侯相抗,我就向少荃建议过。倒左先倒胡,胡倒左自消。那时的胡光庸,是二品红顶,一省藩司,号称富可敌国胡财神,可是那又怎么样?略施小计,顷刻就倒。今天的正元,比起当初的胡光庸如何?要对付他不过指顾间事,陈氏区区一妇人,还没有资格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