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徐绍贞,陈冷荷也有点尴尬,不像昨天那么活泼,也没使性子,反倒是看着赵冠侯问道:“我……我方才做的决定,你真的不生气?”
“你是董事长,如果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你将来怎么做事。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只要你决定的事,就去做。当然,这个决定要经过管理层的讨论,你搞独断专行,也不是股份银行的风格。这次的数字不大,你就这么定吧,他们不同意,我也可以拿钱支持你,将来不要这么冒失的答应。万一说过的话兑现不了,不是就损失了信誉。”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觉得女人做事该听男人的安排么?”
“哪有这种话,当初老佛爷在世的时候,哪个男人敢安排她?我没有这种念头,也明白你的想法,你觉得徐绍贞是好人,想帮帮他,这很正常,证明我的冷荷有良心,是个天良还没有丧尽的资本家,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生气。”
“呸!你才丧尽天良呢。我……我只是觉得,在大金官场里,第一次见到这种好人,不帮帮他,心里下不去。再说我压他一张名刺,就贷款给他,这事自然会传开,在江宁,也会落一个好名声。做金融行业,名声很重要,有了名誉,就不愁没人给咱们生意做,对未来开展松江市场,总是利大于弊。”
“果然无商不奸,你的算盘珠子打的很精明,我就更没什么可担心了。”
“阿尔比昂的学校里,不会教人慈悲,我只是兼顾了慈悲和良心而已。大伙计,你需要学的还多着呢,还不准备准备,陪本小姐到夫子庙去转转,再不走,不知道待会又有谁来投帖子拜见。”
两人在江宁待了半天,却不等去看秦淮风光,就坐上火车返回松江。原因是江宁的地面,已经显出不稳的征兆,每一家营业的钱庄前面,都排起了长龙。
为了一个位置,或是一个号牌,打架斗殴都是常事,不足为奇。赵冠侯派人去打听,原来江宁的钱庄因为受源丰润及义善源的影响,已经倒闭了三分之一。剩下开业的钱庄,都有挤兑的趋势。
为了防止剩余钱庄倒闭,两江总督出了布告,规定了每人每天取银子的上限,不许多取。可是老百姓担心自己的存款吃倒帐,又怎么甘心只取那么一点?于是经常有一家人分开排队,就为多取一些钱的事。乃至于倒卖排队号牌,或是帮人疏通,收一笔水钱,保证你能多取到一些现金的营生,也大行其道。
在夫子庙,虽然没有像城隍庙那样,大批百姓出售自己,可是市面也远不如以前繁华。不少衣着光鲜者满面愁容,所谈话题,不离如何把自己的钱从钱庄里取出来,或是该找谁拆借现款,解决财务上的问题。
陈冷荷心知,这个时候,不能再等,必须要加紧行动。等一行人从江宁返回松江时,银行和善堂,都已经有了大半眉目。两下本来就是同时进行,这边盖印,那边开始动手准备,公事到手,立刻就可以挂牌。
一众女性职员,也已经招募的差不多。总数有五十余人,大多是松江本地女子学校的学生,在金融风暴面前,她们从小家碧玉乃至大家闺秀沦落为一文不名之人,甚至有一部分落入平康,在会乐里吃饭。全靠品香老四从中联络,把她们赎出来,有这么个工作机会,自然是求之不得。
对于她们的培训,由简森夫人组织,其中一部分人将被选拔出来担任管理者,但是主要的管理者,还是得交给简森华比银行的人来做。这也是经验和能力所限,陈冷荷也无话可说。总之架子已经搭起来,只待未来逐渐发展,才能考虑换将之事。
两人刚到家不久,别墅外就有客人来拜访,等一见到名片,赵冠侯就笑了出来。“老朋友,真没想到是他来了。”
“老朋友,看到你真的很高兴,现在你又将在松江续写传奇,而我,又能作为你的专属记者,记录你在松江所做的一切。我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你早松江所做的一切,导致道胜银行破产的对赌,如果我失去这个报道,上帝都会惩罚我。哦……这是你新娶的太太?真是太漂亮了,完成了一次金融冒险,收获了一颗美人的芳心,我觉得这段经历卖给电影公司,也是个很好的题材。”
所来的,正是为赵冠侯在租界揄扬的报人罗德礼,他之前靠着庚子国难时的报道,及为赵冠侯出版自传,在阿尔比昂成就了很大的名气,也赚取了大笔的钞票。这两年间,其在山东也做过几篇报道,因为有赵冠侯的关系,总是能掌握到第一手的核心信息,在报界闯出偌大名气,两下里的合作关系也就越发牢靠。
这次他上门,实际是受阿尔比昂公使朱尔典的委托,来松江为赵冠侯撑场面。伦敦虽然把股票风暴的损失转嫁到金国头上,但是朱尔典作为驻华公使,也需要考虑阿尔比昂商人在华利益。赵冠侯在松江救市,对于阿尔比昂商人大有好处,于他而言,也是极力欢迎。
反过来,有人要是破坏这种救市乃至掣肘,朱尔典自然大为不满,委托罗德礼去做个专访,就是表明一下态度,证明阿尔比昂正府,是站在赵冠侯这一边的。乃至于大金朝廷有何举动,也必须要考虑一下,阿尔比昂的立场。
陈冷荷在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