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耘卿的目光坚定,意气风发,颇有将一支虎狼之师,扫荡欧罗巴诸国的将军气概。罗凤春也阵阵热血澎湃,挺胸道:“老爷……我一定帮你。”
两人都是此时金国金融业的好手行家,对于这次股票战,也都颇有信心。虽然股市最近上涨缓慢,不似当初那么疯涨,一部分洋人也开始出货。但是他们相信,凭借松江的庞大财力,足以把股市托住,让洋人折戟于此。
屋外风轻轻吹过,夏初的风很热,让人心变的躁动起来。这股风自松江一路过海,直吹到阿尔比昂。伦敦街头,行人神色匆匆,衣冠楚楚的绅士,面上多有凝重之色。金融家,银行家,投机商人,全都全神贯注的盯着手上的报纸,又在身旁的算草上反复计算,他们都意识到一个问题,橡胶股票虽然在上涨,但是涨幅,实在是有些慢的不成话了。
松江,杨树浦上,身穿束腰拖地露臂长裙,手拿一柄阳伞的邹秀荣,紧紧挽着穿着夹丝缎袄的苏寒芝,边走边指着路边的盛华纺织厂发着感慨。“我和思远当初,就是想建立一座这样的纺织厂。只有纺织厂到了这个规模以后,才有可能对抗洋人的洋布。可惜啊,现在的盛华也是这副样子了。”
工厂的大门合着,几个警卫懒洋洋的靠在门首,听不到机器轰鸣声,也看不到有车辆出入运输原料成品,更看不到人去洽谈生意,整个工厂,给人以有气无力的感觉。
个中原因也不难分析,盛华工厂是官督商办,主要权力在商人董事手里。华布价高,不敌洋布,工厂的生意不好。现在股票赚头大,见效快,钱庄的银子用来炒股,头寸紧张,导致工厂没有资金周转。商人董事们自己不灵,部分纺织厂已经拖欠工资,工厂半死不活。还有一些小纺织厂的老板,干脆也学人做股票,或是把钱交给钱庄代为经营,自己在家打麻将喝花酒,等着票子进门。
两个颇为美丽的女人,走在工业区里,实际是很危险的事情。但如果是身后跟着二十几个漕帮打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警卫们初时把眼睛转到这一华一洋两种打扮的美女身上,可随后,就赶紧把头低下,任谁也不会想尝一下,那些漕帮子弟手里短棍铁尺的味道。
赵冠侯这时从后面走过来“二嫂,你不会是看中了盛华的机器吧?这个生意,我可是没把握谈的下来。”
“我又不糊涂,自然知道这里的机器是买不到的。你的表现已经不错,这次松江没有白来,为山东添置了一批纺织机,又订购了一批低价原料,够本了。”
“是啊,松江人都把资金用来炒股票了,所有的实业都不景气,买机器我们只要肯付现钱,他们当然喜欢了。再说那些供应商的原料运进来销不掉,积压起来很亏的,卖给咱们,好歹能盘活资金。”
苏寒芝道:“我看,还是你借了两个沈老大的徒弟来撑场子比较有用。他们一出来,什么生意都好谈了。”
三人哈哈一笑,都感慨着,这次松江之行的收获。由于整个松江的资金,都投入到了股市里,导致市面上资金枯竭,各行各业的运转,都出现了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货款不能结算,东西销不掉。在无数人做着发财美梦的同时,一些人正在承受着现实残酷的打击,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冠侯肯以现钱买他们东西,等于是救了这些人的性命,价格上自然就得承受杀价。何况背后还站着漕帮的人手,一些人考虑到沈老大的势力,也只能含泪接受。
沈保升的面子,实在是保全不了了,问题不出在赵冠侯身上,而是出在他那个后生晚辈身上。赵冠侯的洋枪已经联络好了,以每杆长枪三十元的价格出货,可是他这边把枪已经调度齐了,那边却拿不出钱。据说是全部的货款,被手下的小阿弟买成了股票。
这一来沈保升夹在中间,丢了大面子,赵冠侯虽然没说什么,反倒是好言安抚,但越是这样,他心里越觉得过意不去。江湖上活的就是脸面,对方给了自己面子,自己不能给对方面子,那还怎么混,还叫个什么地头蛇?
再者,赵冠侯的力量,已经让沈保升有些恐惧了。原本松江自成体系,因为最早开埠的关系,与洋人纠葛很深,对于大金官员不见得有多怕。尤其赵冠侯一个山东巡抚,沈保升未必会怎么在意。
可是随着几天时间下来,得到的消息,已经让他有些眼花缭乱不知所措,松江道蔡煌、租界里的几位领事,都是他的好朋友。在松江风头正健的麦边,与他打的火热。乃至于两江总督张仁骏,亦是他的老相识,两人据说私交也极好(实际为袁慰亭私交好,沈保升消息有误)。
在租界里只要开个条子,几十万元随时可以调度,在扑克室打一晚上牌,输掉五六万眼皮不眨,转天赢回七八万随手即散。这样的人物,可不是他所能得罪的。
是以,当听说赵冠侯有意在松江买些东西时,他便派出了自己的弟子门徒全程扈从,充当了临时保镖。这些扈从恶名在外,在帮里非大即通,拿到外面,都是小老大这个级别,有他们出面,自是无往而不利。
山东一开始给洋人的合同,现在已经收回了成本,从长远角度看,还大有盈余。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