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勒的骑兵即将追近了,在官道上前行的御驾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证明消息的理由,是派出的斥候有一大半没有回来,侥幸回来的,也大多身带重伤。在第一轮斥候与斥候的战斗中,金兵彻底败北。即使是武卫右军的斥候骑兵,与哥萨克比起来,也相形见绌。
同样骑着顿河马的金兵斥候,论起骑术,比起这些哥萨克骑士实在差的太远,至于骑其他坐骑的兵,就更差一些。更要命的是,这些顿河马等于是罪证,看到这些马以后,那些哥萨克就确认了,杀害自己兄弟的人,就是眼前追逐的目标。
他们的攻击变的凶狠而疯狂,甚至于不再理会近卫军,以自己的部队,向着御驾追杀而来。
御驾所在的位置,距离宣化还有七十多里的距离,此时如果继续行军,哥萨克来去如风。被追兵追上,是必然的结果。如果原地驻扎风险太大,离开大队人马轻车前行,又要冒被哥萨克游骑追上的风险,那同样需要考虑。
慈喜与天佑帝就在官道上招来军机,慈喜道:“洋兵既然已经快追上来,那就按着以前说的办,我和皇帝留在这里督战。洋兵若至,我们娘两个的命,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保住了。”
韩荣磕头道:“老佛爷,万万不可。此一时彼一时,此处无险可守,车驾在此,非但不能振奋军心,反倒会牵扯部队精力。既要保护御驾,又要与洋兵交战,顾此失彼,难以保全。臣斗胆,请两宫先行,入宣化待援。我等在此,舍命与洋人一战,定不让夷兵犯驾。”
刚烈也道:“请老佛爷为天下苍生计,为祖宗基业计,不可留在此处,急更换衣服,轻车入城。好在我们的马多,有足够的脚力,能保着老佛爷走。”
慈喜听到马多,不由想起赵冠侯收缴甘军战马的事,看来他倒是有远见。若是这些马都随着岑春宣一起败在南口,现在想要逃,都不方便。
心内想逃,话语却更显的坚定“更换衣服?难道,我又要换一回汉人的衣服?”慈喜的眼泪在脸上的皱纹间滚动“国势如此,我无颜面对祖宗。皇帝,你换衣服进城,我留在这里,看看他们能把我这个老太婆怎么样。”
“亲爸爸,您要不走,儿子也绝对不会走。”天佑帝甚为激动“请亲爸爸更换衣服,儿子随您……一起走。”
王文召道:“可是现在走也不安全,一旦车驾为洋兵探得方位,以轻骑来攻,这不可不防。”
韩荣道:“我有办法,派一支小队子护着老佛爷的车进城,套车的马一律用好马,跑的快。另外派一支人马大张旗鼓,护着一队空车往宣化。洋兵绝对不会想到,人少的那一队,才是老佛爷的车。”
刚烈素与韩荣不和,此时却点头道:“韩中堂这个办法不错,不过派空车不好,稍有不慎,就会被内行看出破绽。当兵的知道车上没人,也不会用心,这也拖不住时间。不如由我来押车。有我这个中堂在车上,那些士兵不敢怠慢,洋人也看不出真假来。”
慈喜心知,担任这个任务,危险万分,随时可能丧命。她道:“刚烈,你这是做什么?要想押车,随便派个人就行,何必非要中堂?”
“老佛爷,若非当日奴才错判局势,就不至于有宣战列强,大战使馆之事,更不至于有今日之危。京城沦丧,洋人横行,此皆是奴才一人之过。奴才自知罪孽深重,请太后准许,奴才以死赎罪。”
他摘下顶戴,朝慈喜连磕几个头,“奴才跟老佛爷辞行。”又朝几位军机一点头“列位大人,刚某先行一步。”
李连英要紧着伺候慈喜与皇帝更衣,瑾妃等几个女眷也要紧着换了衣服,加上随身细软共计四辆大车。另一部车上,则是姜凤芝、杨翠玉、十格格三人。
这三人随同慈喜走,实际是赵冠侯自明心迹,表示家眷在太后手上,自己绝对不会不尽心。而护卫的小队子,则是右军里两棚精兵,护着车仗动身。为防走漏风声,亲贵们对此都不知情,只知道太后出,具体人在哪一路人马里,就没人知道。
队伍里保驾的官员,随行的家眷,万没想到离开京城,又罹兵祸,哭哭啼啼的收拾包裹细软,也千方百计通过关系找车寻轿,离队先行,整个队伍一团混乱,官道上到处可以看到大车和轿子。
有数十辆大车排成一字长队,高挑着两宫的旗帜,由整整一个步兵营的兵护卫着,向宣化缓缓前进,刚烈在车内,手中转动着一串念珠,轻轻哼哼着“英雄豪杰需胆大,哪怕性命染黄沙……”
自为中堂以来,每天想的不是怎么把韩荣扳倒取而代之,就是该如何另觅高枝,为未来打算。今日大祸临头,他反倒是心内一片宁静,仿佛又回到了京里,与三五知己城外观菊食蟹,尘世间的诸般纷争,与他再无关系。
回想着往昔种种,他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护驾的兵力曾经一度多达近七千人,可是自赵冠侯整顿军伍以来,以杀乱兵为由大肆杀戮,并且把一部分士兵充入夫子,导致兵力减少许多。现在手上则是又多了前线的溃兵以及山西方面来的勤王军,几下合计,大概有六千出头的规模,其中可堪信任的,依旧是右军那七营又一哨。
太原的两营兵中,有一营调出去保护刚烈所在的车驾,各路王公大臣要去宣化,也纷纷要兵护送,赵冠侯有求必应,把岑春宣的甘军以及马玉仑左军的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