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带队的老将,是新建陆军步队左翼翼长兼第一营统带姜桂题,他虽然看上去威风,实际出身本是捻匪。文墨不通,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清楚。走在街上,见挂着招牌挂面,以为是有人拿他的官讳出来开玩笑,闹了老大笑话,在宫里都有所闻。
只是这支方阵步履坚实,法度森严,并没有半点匪气。就连姜桂题,也一派上将军威风。若非熟悉内情之人,绝不会想到,此等威武的将军,居然是盗贼出身。
慈喜太后又回头招呼了李连英“连英,你看这队伍眼熟不眼熟?”
“佛爷,奴才眼拙,没看出来……”
“糊涂……你想想,这般整齐的人马,就像刀裁斧剁似的,像不像当年八里桥的洋人……”
李连英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着头“是了!这些兵若是穿上洋人的军服,就与那洋兵一样了。就连他们敲的锣鼓经,都是洋乐……”
“那不叫锣鼓经,那叫军乐。当年,咱们的兵只要一听到这乐声,两腿就软。现如今,咱们终于也有这样的兵了,祖宗有灵,苍天有眼,我就算是死,也有脸去见大金列祖列宗了。”
慈喜一边说着,一边取了手绢擦着眼睛,似乎是想起了当年那场大火,以及离开人间的丈夫。曾几何时,只当金国天威不在,泰西诸国注定要强于金国,却总算等到了今天,大金也有一支这样的强军。若是当年有这等兵在,百年心血的园子,又怎么会被人说烧就给烧了?
荣寿忙在旁安慰着“皇额娘,保重身体。这兵强马壮,是一件高兴的事,您可不该伤心。您看这队伍,都是多壮啊,方才那马队,那甲胄,把女儿的眼睛都快晃花了。那马蹄子走的,都一般齐,可是没见过这等好手段。有这等强兵在,是祖宗保佑,是您老人家用人得体,将来大金子民,都要念您的好处呢。”
“念我的好处就不必了,他们心里不盼着我早点死,我就知足了。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想,有了这等强兵,我总算是给皇帝留下点家底,省得他将来做不好事,怪我这个当娘的,没给他留下什么。”
慈喜转头朝李连英吩咐道:“告诉他们,停了操练,列阵等赏。我要好好的赏赏他们,还要亲自去看看他们。要仔细看一看,我们大金未来的强兵是个什么模样。”
“佛爷……您可要保重身子。”荣寿连忙拉着慈喜的胳膊,却被慈喜一把推开“没事,我的身子结实着呢,别看你比我年轻,真要论身子骨,你还不如我呢。连英、玉贵扶着我下去看看。”
她一动,所有人就没人敢留在观礼台上,全都跑了下来,在前面当着引马。而新建陆军的军官则是在路上跪成两行,口内一连喊着迎接太后。
赵冠侯虽然只有七品,但因为有袁慰亭的安排,却也有资格迎驾,且能跪在第一排,比起许多五六品的官员跪的还要靠前。
太后经过,并不允许抬头,只能低头看脚。见无数双官靴之后,两对官靴夹杂着一双花盆底过去,便知道是太后路过,对于这位独掌大权的老妇人,赵冠侯自知是结交不上的。脑子里想的,却是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告个假,回去看看寒芝。
可是就在这三人刚刚过去,一声轻响,一支透体赤红的双头玛瑙簪就落在了赵冠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