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王夫人坚信贾赦并非无的放矢之人,可这个消息一日未被确认,她就没法彻底安心。 加上思及自己刚狠狠的得罪了贾母,又许久不曾回娘家了,王夫人索性在次日一早,带上宝玉回了一趟娘家。
只是此时,所谓的娘家已经并非王夫人住了十余年的那个家了。
其实,兄弟姐妹们多的人家,哪怕俱是嫡亲的,也会产生小团体。若是相互之间感情都不错的话,多半是以年龄来划分小团体,毕竟年龄相近的才有共同语言、兴趣等等。可若是彼此之间互有嫌隙的话,那自然是按照性子和喜好来分了。
像王家,王夫人素来跟她的二哥王子腾关系好。一则,他们之间只相差了两岁,又都是养在已故的王家老太太身边的。二则,王夫人嫁得好,王子腾混得好,俩兄妹互相扶持拉拔,倒也还算平衡。
也因此,当王家分家之后,王子腾携妻女离开了王家位于京城的老宅子,搬去了相隔三条街面的一座小而精致的三进宅子里。
算起来,这还是王家分家之后,王夫人头一次回娘家,自然也是头一次拜访王子腾的新家。王家倒是已然出孝了,不过王子腾却并未第一时间补缺,而是在家中等待消息。当然,消息其实已经传来了,只是兵部那头尚未安排妥当,故而近段时日王子腾还算空闲。
王夫人便是在这档口去拜访的,还带上了她那衔玉而生的金玉疙瘩。
见是许久不曾碰面的妹子和外甥,王子腾还是很欢迎的。虽说如今看来,王夫人的确是所嫁非人,贾政基本上已经毁了,莫说他本就没甚么真材实料,就算真有,往后也不会再有前途了。好在,荣国府尚未分家,王夫人的夫君是没用,可谁让家主贾赦愈发的能耐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王子腾索性让妻女皆出来会客,一同接待了妹子和外甥,也算是宾主尽欢罢。
当然,王夫人没待太久,只是将近段时间的事情拿出来说了说,又极力邀请王子腾夫人和女儿来荣国府走亲戚,同时也委婉的转述了贾赦无意中露出的消息。
对于旁的消息,王子腾并不在意,他是靠自身能耐立足官场的,也就是凭借着实打实的军功上位的,因此并不是很在意那些个小道消息。于王子腾而言,除非天下太平,要不然他就不可能不被重用。当然,就算有这番自信,若是外甥女能耐,他自也不会拒绝。
“既是你府上那位赦大老爷所言,那应当是真的。”见王夫人虽面有喜色,却隐隐还有些忐忑不安时,王子腾思量了一下,又道,“按说,圣上是去年登基的,赐封事宜理应在去年皆完成。可因着如今太上皇还在,又恰巧圣上继位乃六月时,加紧开了一届恩科,这才耽搁了很多事宜。”
“二哥您的意思是……”王夫人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去年间,圣上只下旨称赞了太上皇,加封了仁太妃为皇太后,又册封原廉亲王妃为皇后,以及……贾恩侯。”说到这里,王子腾颇有些五味杂陈。
谁都知晓新皇登基有多麻烦,尤其太上皇还在,很多事情简直就是乱如麻。也因此,大家都能理解泰安帝只册封皇后,无视了其他妃嫔。可问题是,王子腾是故意将顺序颠倒的,事实上泰安帝是先连下两道圣旨给贾赦,之后才轮到他亲老子的。
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荣耀到让人忍不住腮帮子发酸。
“别管你府上那位赦大老爷了,单说圣上的后|宫。原本的廉亲王妃被册封为皇后,那么按着惯例,两位侧妃应当晋升为四妃之二。圣上之前后宅的女子很少,撇开出身低微的伺候宫人,你家元姐儿的确很有机会占了剩余两位妃位之一。”
话是这么说的,可事实上明年开春就要大小选了。这小选暂且不说,大选肯定会有很多适龄高门贵女参与的。旁的不说,王子腾就下意识的瞥了自家闺女一眼,目光晦暗不明。
但凡稍微关注一些官场的,都知晓王子腾成亲二十余载,却独独只得了一个爱女,自是将她视为珍宝,毫不夸张的说,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王子腾爱女名唤王熙鸾,其实若对王家大房有所敬意的话,就不该取名为“鸾”。毕竟,鸾凤鸾凤,明显就是鸾在前凤在后。王家大房的嫡长女名为王熙凤,偏二房的嫡长女却为王熙鸾,分明就是铁了心的要压大房一头。
也不知晓该说幸运还是无语,王家大房完全没有察觉到二房的险恶用心,多年以来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半点儿不在意。久而久之,二房这头也失了兴趣,不过名讳当然不会轻易更改。
然而,王熙鸾这名讳的寓意倒是不错,出身也高贵,加之如今王家已然分家,作为正二品武将之嫡长女,王熙鸾当然有资格参加大选。可惜的是,她身子骨太弱。
不是黛玉的那种弱柳扶风,王熙鸾是真的体弱,更确切的说,她有心疾。差不多就是保龄侯爷的那个毛病,只不过,保龄侯爷的病情很轻微,若非他自己拼死拼活非要争出个名堂来,他是不会病倒的,更不会发生病重的事情。
可王熙鸾并非如此,她是先天心疾,而且相当严重。
也亏得王家富贵,王熙鸾又是双亲求了许久才得来的心肝宝贝,那可真的是打小仔细将养着,人家千金小姐是金娇玉贵的养大,她则是被所有人放在心头上仔细呵护着长大。莫说半点儿委屈了,连稍微重一些话都没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