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份上,莫说旁人了,连赵姨娘本人都已经彻底绝望了。只是甭管有多么的绝望,她还是想拼命的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因而只胡乱的攀扯着。
忽的,赵姨娘想起一事,极快的用胳膊撑起了身子,抬手指着跟荣庆堂丫鬟们立在一起的周姨娘,不管不顾的道:“还有周姨娘,我亲耳听到了!就在前几日,珠哥儿还病着,她就偷偷的摸到珠哥儿房里的窗台底下,在那里吓唬珠哥儿,说甚么老爷嫌弃他学问不好,要亲手打死他!对,就是这样的,是周姨娘,是琥珀,是大太太,她们联手要害珠哥儿!”
噗通一声,周姨娘跪倒在地,死命的向着王夫人的方向磕着头:“太太明鉴,奴婢没有!”
“赵姨娘。”
清亮的嗓音虽然不重,却轻易的盖过了周姨娘慌乱的哭求声,那拉淑娴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捧着茶盏,另一手捏着盖子轻轻的拨弄着:“你想通过挑拨所有人的关系,好就此洗白自己,这个想法虽卑劣了一点儿,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可取之处。可惜,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儿,倘若今个儿这事是反着来的,也许更有说服力。而如今,你倒是说说,我图甚么?”
“当然是……”赵姨娘张了张嘴,又不甘心的住了嘴。
图甚么呢?
爵位是大房的,偌大的荣国府是大房的,家产之中至少有七成将来都要归大房所有。
换句话说,大房本来就占着绝大部分的好处,珠哥儿是否夭折,同大房的利益并无任何关系。哪怕说是为了贾母的私房钱,那也说不通,毕竟贾母最心疼的是贾政这个幺儿,除非今个儿贾政死了,要不然贾母百年之后所有的体己钱都会是贾政一个人的。至于珠哥儿……哪个当娘的,会越过儿子,将所有的钱财都给孙子?这不是疼爱与否的问题,是将儿子的脸面踩在脚下啊!
“也许这么说略有些过了,不过我倒是问心无愧,说说也无妨。”
那拉淑娴目光直视着赵姨娘,面上更是一副坦诚至极的模样,让人不由的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多了几分信任:“假若我对珠儿有任何加害之意,就让我遭天打五雷轰,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顿了顿,又额外添了一句,“赵姨娘,你要不要也试试?左右你这般问心无愧,也无需担心应验。”
话音刚落,赵姨娘两眼一翻,彻底晕厥了过去。
可惜,赵姨娘没晕太久,因为坐在一旁始终不曾言语的贾赦忽的就将手里的热茶泼了出去,且正好命中赵姨娘的面上。贾赦喜欢在冬日里饮热茶,这一点荣国府上下都知晓,且他最近是越来越出息了,即便是荣庆堂最体面的丫鬟见了他也不由得讨好几分。故而贾赦手里这茶是真正的热茶,虽不至于滚烫到连皮都掉下来,却也足以烫得赵姨娘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贾赦呵呵一声,极没诚意的道:“手抖。”
赵姨娘疼得拿双手捂住面颊,贾赦那话她自是听在耳中,可即便是她最受宠的时候,也没胆子跟贾赦叫板,更别提这会儿了。偏生,赵姨娘是熄了报复的心,贾赦却没打算就此摆手。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是二房的家务事,可谁让赵姨娘攀扯到了那拉淑娴身上呢?居然还逼着那拉淑娴发了毒誓,哪怕他心知这毒誓绝不会应验,心里头也一点儿都不舒坦。
“你害珠儿的缘由是想让二太太尝尝骨肉分离的痛苦?呵呵。”贾赦抬眼看向贾政,“二弟,我一直很想要个闺女,可惜成亲多年都不曾如愿。左右你膝下有俩闺女,让一个予我,可好?”
“好。还劳烦大哥回头帮我请东府敬大哥哥过来,过了明路才是。”贾政满面寒霜,目光阴狠的望着瘫在地上的赵姨娘。他原就对迎姐儿没甚感情,只是念着赵姨娘不易,这才给她留了几分体面,却不曾反倒是助长了她的气焰,将手伸到了他的珠儿身上。
“老爷!不要啊老爷!那是我是十月怀胎,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闺女啊!老爷,体谅体谅我!老爷,求求您了!”赵姨娘哭得肝肠寸断,全然不复往昔的美貌。
贾政冷笑一声:“体谅你?是不是让你亲自抚养迎姐儿才好?顶好是再让你生个儿子对罢?等生了儿子,就更有理由除掉我的珠儿了。到最后,你是不是还要把大房也赶出去呢?那怎么不索性把我和老太太也一并除了去呢?这样多好,咱们这个荣国府就变成你这个狗东西的了!”
“我没有……”赵姨娘知晓大势已去,只喃喃的挤出了这句话,面上却只余绝望之情。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怎么会蠢到以为没有证据就奈何不了她呢?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随便哪一个都能轻易的捏死她。
“老太太,救救我。”赵姨娘已经绝望了,目光却不由得望向了贾母,她想要求饶,想尽可能抓住最后一丝生机,然目光所及之处却是贾母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离开了,临走前只撂下一句“乏了”。
赵姨娘不禁想到,倘若今个儿是那拉淑娴和王夫人斗了起来,贾母大概会和稀泥罢?可换作是她,却只余一句乏了。
即便再怎么愤怒,贾政骨子里仍是一个孝子,当下便撇开赵姨娘,上前几步虚扶着贾母送她回内室,完全无视了身后的一堆烂摊子。
见状,贾赦和那拉淑娴只面面相觑,说白了到底是隔房的,即便他们身为长兄长嫂,很多事情也不方面出面。当然,说几句话倒是无妨,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