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吉尔满身血腥的回来时,天光已经微微大亮。
弥驱走了驻扎在总部的大部分人员,整个城堡死寂得犹如墓地一般。周围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气息,大多房间也因为缺少洒扫落了灰尘,那些隐没在黑暗中执行着保护命令的暗卫没有一点存在泄露出来,这里就像一个埋没所有人的墓地。
可是天光渐出,洒在城堡的每块砖瓦轮廓上,黑暗的阴籁被驱逐,这座城堡又重新变得巍峨雄壮起来。巴吉尔不知道彭格利还能不能等到日出的天光,那仅存的血脉还是幼小的胎儿。
简单清理过自己,巴吉尔前往了首领的办公室。
其实昨天晚上的阻截战并不需要他亲自去,可毕竟是为了抓住敌方家族的守护者,截断外援是计划中重要的一部分,他思虑再三,还是自己跑去了。安纸那边的人都一贯的沉默死寂,自然不可能等到她们来告知具体的捉拿过程,巴吉尔得到了撤退的消息,就一路赶了回来,打算从弥这边知道昨晚那场偷袭战的结果。
刚到门前,巴吉尔就隐隐听见了里面传来陌生的声音。刚经历过战斗的神经几乎就在那一霎那紧绷,巴吉尔拿起来武器就冲了过去,房间里站着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看向他。
“夫人……”看着房间里站着的后桌君,巴吉尔一愣,然后看向了弥,赶紧收起了武器“抱歉,失礼了。”
弥显然一晚上也没怎么休息,眼睛上挂了一圈浅浅的青灰“辛苦了,巴吉尔。”她笑了笑“如果有空的话,麻烦你替我把他送出去。”
那个他是谁,显然不言而喻。
后桌君安静地站在一边,就那么看着弥“……你真的不走?”
弥坐到了软椅上,有些头痛地揉着太阳穴,满脸疲惫“会走的,不是现在。”她嗫嚅了一下,似是在斟酌该怎么说“等我处理好,会去找你的。”
说着,低着头的弥看不见身体明显一僵的后桌君“到时候,再帮我画一幅画吧。”
后桌君站在那里“你已经忘了我曾经和你说过什么了吧。”他如同喃喃自语一般“就算我再说一遍你也会再次被忘记一遍,我知道结果可你却不知道,这句话,第二次了,香取弥,第二次了。”
巴吉尔不甚理解地看着后桌君,对方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悲呛。
后来发生的事情巴吉尔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送走了后桌君,清晨的阳光温暖得不可思议。他回来找这个城堡的掌权人,却发现弥已经靠着座椅沉沉睡去。她睡得并不安稳,抱着肚子蜷缩在柔软的椅子里,黑色长发如丝缎般垂落在地上。
昨晚那场战役的结果,很快就出现在了巴吉尔需要处理后发给泽田家光的文件上。
摧毁密鲁菲奥雷基地一个,虏获对方守护者一名,剩余人员全体歼灭。
干净利落。
安纸的手法。
后来的几个月,巴吉尔就连处理文件的时间也没多少了,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冲突越来越大,更是时常出现小规模火拼,他几乎每一天都在腥风血雨中度过。夺还战役,突袭作战,炸点破援,有次更是连续一个月都在外面带着手下的机动部队游击作战,按照弥发下的作战指令进行行动。
仔细想想已经忘记那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就是不停的战斗,不停的受伤,不停的看见敌方或我方的人死亡。他清醒的愚昧着,在得到攻击指令之后拿下了密鲁菲奥雷一个重要据点,于是密鲁菲奥雷在意大利的南北战略带终于被彭格列阻断。
这是一个战略意义非常深重的胜利,但谁都高兴不起来。
巴吉尔踏上回程,在鲜血中愚钝的头脑保持着麻木。伤口会痊愈,土地会重回本来的面目,可是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巴吉尔能感觉到有什么给了他的意识一个重击,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也或许是这几个月不停由鲜血累积起来的,但那就是发生了,巴吉尔感觉到一种迷茫,对于彭格列的荣耀和在阴影中死去的同伴的鲜血。
走廊的长地毯早不复往日鲜艳,巴吉尔与走出走廊的安纸错身而过。
靠近办公室的巴吉尔隐隐听见了有音乐声传出,很舒缓的古典舞曲。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透过半掩的门缝能依稀看见站在房间里的弥。巴吉尔伸手想要敲门,可犹豫着,又把手放了下来。
音乐声从cd里流泻出来,很缓很慢的拍子,像潺潺的流水。巴吉尔看见沐浴着窗外阳光的女人赤脚站在房间中央的地毯上,沉迷地闭着眼睛踩着拍子。她双手抱着对比起身形来说过于臃肿的肚子,入神地慢慢转圈,踩着舞步。
弥随手将长发别在耳后,动作温婉轻柔,她逆着光,每一个辗转,脚步微挪,闭着眼睛微仰着好看的下巴弧线的时候,都带着说不清的浪漫和优美,令人目眩神迷。
时光很静,岁月也很静,这一秒漫长得连阳光中的微尘都停滞了下来。
音乐声渐入尾音,在低声吟唱般的调子中消失于空气中。巴吉尔看见弥停了下来,那音乐像为她营造了一个无比美丽的梦,以至于音乐消失梦被打破,她从美梦中乍然猝醒,带着迷茫和无措地睁开眼睛,映进眼里的世界让她残存几分无所适从的狼狈。那双黑眸几近空白地注视着cd机半晌,才意识到什么一样木讷地移开目光。
巴吉尔将自己注视到的一切埋进土壤里,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报告伤亡,确认指令,一切都公事公办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