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它?”顾离显然很惊讶,眉眼间勾勒的疑惑丝丝可见,“小糯米找它做什么?”
“呃……”米洛动了动嘴唇,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她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要它做什么。
顾离只是定定地盯着她看,漂亮的晶莹剔透的眸子里只有她。
半晌,米洛才下定决心问道,“公子就不好奇我为何换了一张脸?”
“不好奇,因为我知道,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顾离轻轻笑了笑,他一直都知道她那张面皮下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即使她从未在他面前漏出任何破绽,他也知道,她一直都带着假面。
常碰面皮的人,总是有那么一点异于常人的触觉感官的。
然,顾离说的没错,米洛却是摸着自己的脸,摇了摇头,否决道,“它不是。”
顾离怔怔地看着她,在等她继续往下说。
米洛悠悠地笑了笑,缓缓道,“我换过一张脸,一年前苏泠月用剧毒毁了我原本的脸,她以为我已经死了,就让人将我丢到了乱葬岗,可是我没有。”
以为她死了。
可是她没有。
哦对了,怪不得听起来会这么熟悉。
那种绝望他也曾经历过,只是他不能说。
顾离黑色瞳眸微张,平淡幽深的目光有一丝丝皲裂,破洞越来越大,风雨聚啸。
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米洛轻笑了一声,继续道,“我活过来了,被人带到了西戟,一年时间,在那里,我学到了很多种毒,而且,换了现在这张脸,因为剧毒,我的大半边脸已经开始腐烂,更甚已经钻入了我的肺腑,所以我只能换脸。”
米洛始终都是在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自己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曾经历过。
细长而漂亮的眼睛蓦地睁大,顾离茫茫然地看着米洛始终云淡风轻的模样,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只听得见她继续说——
“可是换脸的过程是痛苦的,更甚毒素钻心的痛苦要比割肉换脸痛苦一万倍,一个月,如果我坚持不了我就死了,所以池渊就在我已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让神医曜月给我下了释心蛊。”
顾离绯色的薄唇堪堪动了动,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半晌,才听见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喃喃道,“释心蛊,是什么?”
“一种蛊毒。”米洛慢条斯理道,“释心释心,说的就是它可以麻痹一个人的神经,让你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当然,还有一句话她没有告诉他,这种蛊毒在发作时同样也会将疼痛放大千万倍。
而且,这只蛊只能用其它毒物的毒去养,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现在这个残破的身子,既是百毒不侵,又是万毒俱全。
她说完了,声音却还在他的心底一遍遍回荡,空旷却又清晰,字字铿锵,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听完米洛的话,顾离蓦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嗓音微冷,还带着几乎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的些许慌乱无措,“它现在还是活的?为何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顾离,它是活的,现在就在我的体内。”米洛笑得颇为漫不经心,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覆在他冰凉的手上,没有拂开他的手。
手背上的温度是同他的身体常年不变的温度那般冰冷,顾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小糯米不该这样的,她是他的太阳,如果她也冷了,他该怎么办?顾离几乎不敢想。
顾离手足无措了一会,才缓缓挣开她的手,按住了米洛的肩,问道,“你要找它,是不是说明它能帮你?”
“是。”
顾离闭了闭眼,“需要杀了它?”
话落,便见千层花抖了抖自己的腰肢,墨黑色的叶子轻轻晃了晃。
米洛就要说出口的话在嗓子眼里哽了哽,倏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但其实想想,也差不多能猜到如果将它入药后,它的结局,可是她说不出口。
顾离喜欢他们,他说了他很喜欢,就凭这一点,米洛就觉得不能让顾离因为自己而伤害他们,更何况,它是活的,有情感有思想,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找得如此轻松,果然只是来耍她玩的。
米洛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其实也不一定非它不可,我可以去找别的灵物代替。”
“真的?”顾离一双眸子明显一亮,却还是有些不确定道,“真的可以找到别的代替?”
米洛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在说服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顾离同米洛一起出去了,只是进来的时候他的怀里抱着米洛,出去时却是抱着小家伙。
今天的大事真的发生了不少,一件一件都在刺激着她的认知,米洛完全需要时间缓冲,就自己先回自己寝殿了。
晚膳过后白暮又来了一次,顾离静坐在桌边漫不经心地饮着茶,听着坐在他对面的白暮说话。
“听说今日有人来找殿下与苏姑娘的麻烦,殿下,可有出过意外?”话虽如此,语气里倒是没有半点担心,白暮语调轻松,带点打趣的味道,很显然,他是没有真正担心他的。
也是,除了顾离异于常人的身体以外,白暮也根本不用担心其他。
顾离瞥了白暮一眼,冷冷笑道,“大白,你似乎在幸灾乐祸?”
“不敢不敢。”白暮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问道,“只是殿下完全不用我担心什么,所以我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那女人是死的还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