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衣带诏发夷族祸,血染长街谏何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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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脩。”曹操沉沉唤了一声。
“你认识吉平?你知晓他要杀我?”
祁寒听了,心头一阵狂跳。
曹操,确如史书上所写,心思缜密,精明又多疑。事发当时,情况危急,他正犯着头痛,因此没能深想。谁料夤夜之中醒来,却能骤然明悟,祁寒怎么会突然冲进来,打翻那一碗毒.药?
祁寒额头泌汗,面色却竭力从容,回望曹操.逼近的双眼,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认得他。”
“哦?”曹操语调扬起,“你不知药里有毒?”
祁寒沉声道:“孩儿确实不知。只是见那太医神色有异,眼睛胡瞥乱瞟,又将怀中那碗汤药护得极紧,才生了疑窦。本已快要走出大殿,越想越觉得不对,孩儿心想,父亲的性命要紧,宁可猜错了,也不能放过,于是才冲回来,将那碗药打翻了。”
曹操半边唇角勾着笑,显得有些邪性,只是打量他的神色,并不说话。
祁寒只觉得呼吸都胶着起来,曹操才起身,从他床榻上离开。仍半笑着看他:“子脩,适才醒来,我忽然想起一事。那太医吉平似乎与国舅董承交好。日前,无我旨意,董承却鬼祟从帝殿而出,怀中也不知藏了什么。明日一早,你与我同去他府上搜查。这几日,你便陪在为父身边,且看我如何收拾那些阴怀不轨的奸险小人。”
祁寒应了一声,曹操重重拍上他的肩膀,仰头哈哈一笑,转身离开。他这一走,好似一座大山拔离了面前,祁寒双肩微颓,如释重负般缓缓舒出了一口气。
可怕……
曹操的气势……委实令人胆寒。
尤其生病之后,他那种阴沉难测的性情,精明多疑的特质,更是放大到极致,令祁寒摸不透。与曹操的每一句对话,他都似如履薄冰。相比伪善狡诈的刘备,曹操的直白与恣肆,更像是黑蓝色的狂涛深海,时而幽谧噬人。——你永远不知道,那无尽的深沉之中,哪一处藏有灭顶灾难的漩涡与深渊。哪一道骇浪,是他虚张声势的猜疑考验;哪一朵浪花,看上去无辜无害,其实却是最致命的海啸波峰。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一切抗争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徒劳无功。
心知无能为力,祁寒只得在心中默祷,希望那二人不要参涉其中。尔后,他排空了思绪,不再费神,倒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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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曹操领了亲卫,带上祁寒一起,去董承府中搜查。
董府中正好有一名仆人秦庆童与董承的妾侍通奸,昨晚事发被毒打了一顿,正对董承怀恨在心,眼见曹操人马来到,立刻出首告发董承意欲谋害丞相,更抖出了衣带密诏之事。
在那家仆带领之下,很快将证物搜了出来。
曹操拿到一看,喝,衣带诏上署名之人还不少。有车骑将军国舅董承、侍郎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昭信将军吴子兰、西凉太守马腾、太医令吉平,以及左将军刘皇叔刘备。
望着血诏上的人名,曹操哈哈大笑,眸中冷光隐隐。那董承被按跪在地,一家老小,良贱尊卑,全数收入监牢,一个也没放过。
祁寒从旁见到曹操的眼神,已知他怒到了极点。再望向诏书上那二位友人的名字,心中不由暗暗叹息。
这国舅董承,手持献帝密诏,召集众人造反曹操,名为护国拥帝,实则也不见得居心多好。
当初董卓乱政,董承与董旻、董璜等人,俱是他之爪牙,官至车骑将军。董承因救驾护帝有功,心中也不一定不想做第二个董卓。盖因李傕郭汜之乱,献帝与诸臣播越流离,董承又与韩暹等人闹翻,才秘召当时的兖州牧曹操进京勤王——曹操是他引来的,但曹操却比董卓更加厉害更加聪明,轻而易举就把持了朝政。
也许董承或公或私之心都有,此刻又受了献帝的密令,要剿曹操,说到底,也不过是肱臣弄权而已。但密诏上落款署名的这些人,却大多是忠孝节义的良臣。大抵看不惯曹操挟制献帝,把持朝政,才在董承的游说之下,顺应皇帝血诏,共同锄奸讨贼。他们也决计想不到,事情竟会暴露得这么快,灾难马上就要降临。
“来人,去请王子服、种辑、吴硕、吴子兰,到我府上赴宴。”
曹操笑意森然,祁寒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场鸿门宴还未开启,他已体会到了浓冽的杀意。
曹操蓦然转头,见祁寒在冷风中瑟缩了一下,举手正拢貂裘。曹操忽地似有若无地一笑,抬起手,往他头顶揉了一揉。
祁寒微微愣怔。但见尘土飞起,曹操已领了大队的黑甲兵,疾驰而去。
他袍披荡起,一时孤独地站在路中央。中原腹地特有的凛冽冬风,将他与空旷寒寂的市廛街道隔绝开来,茫茫然不知何所去,亦不知何所来。
良久,身旁的近卫头领突然出声催促:“大公子,丞相已下令捉拿了城中数百人……我等须赶快过去,晚了怕要被责罚。”
祁寒一个冷噤,猛然从曹操那温热的掌心抚顶之下清醒过来。
——数百人?!
曹操竟然捉了数百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冷风乍然从头顶灌入,祁寒恍觉连发丝尖都透出一股凉意,适才的那一点温暖、爱溺与迷茫,不过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