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兖州。
羯族军大营在山脚下绵延,营火将天映红半边。
连山一身白袍,坐在赤电上,愁眉不展的望着下面军大营。
“羯族久攻不下,士气被挫,攻势渐弱,将军为何依然愁眉不展?”药王谷弟子余生停马在他身后问。
连山摇头,道:“羯族兵擅骑射而不擅攻坚,现在他们攻势渐弱,才是最令人担忧的。”
“坞堡内骄狂之意也渐生,许多人嚷着明日要冲出去与羯族决一死战。”连山说。
“以己之弱,攻敌之强,曾坞主不会同意吧?”余生说。
“他同意了。”连山苦笑,“坞主不允许坚守壁垒,打一场窝囊仗。”
余生沉默,为在冬日乞活军联盟大会中成为盟主,曾棘奴需要一场完美胜利。
“我也同意了。”连山忽说一句,他知余生不解,笑道:“因为坞堡内的粮食撑不过十日,必须放手一搏。”
余生点点头,他是江湖人,倒是不曾想到这些,自以为固守坞堡就成了。
“但这样稍有不慎,岂不满盘皆输?”余生说,“不如拖上七八日,让羯族士气降至谷底后再决一死战。”
“拖不得。”连山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燕国就是那黄雀,我们得速战速决。”
“石奴从奴隶成为现在的首领,他也不傻。”连山又说,“这也是羯族停止攻击后,我所担忧的。”
余生明白,连山是怕羯族醒悟后,重振士气,或寻找新突破口,或围而不攻。
是以,乞活军必须趁羯族士气尚低时,出坞堡决一死战。
四周安静下来,空气仿若不再流动。
连山忽然一笑,“我们也不是没有获胜机会。”
余生不解的看他。
连山指着大后方,道:“因山路阻拦,辎重难行,羯族粮草大营在顿丘,若烧了他的辎重,羯族必乱。”
“坞主已同意两日后出击,所以我们必须在两日内奔袭顿丘。”连山说。
余生摇头,“顿丘离此地,即便山路也有二百里,绕远路更有三百多里。”
“坞堡被围,骑兵出去必然被发现,山路上又有羯族士兵,奔袭顿丘谈何容易?”余生说。
“所以得请余少侠助我一臂之力。”
连山告诉余生,他期望余生能夜袭羯族军大营。
趁乱时,他将轻装简从,率不足百骑之力摸黑趁乱出城。
“我答应。”余生点头,“顿丘戒备想必森严,待夜袭军大营后,我与你汇合。”
连山拱手,“有劳了。”
余生调转马头要走,连山又叫住了他。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余生笑说。
连山道:“今夜在坞主处议事时,洛危楼带来一个消息。”
“什么?”
“朔北王殒身荆州军大营了。”连山说。
余生一笑,“苏幕遮是我见过的人中最怕死的一个,虽然他不承认。”
说罢,余生拍马而去。
“怕死?”连山嘟哝着,将目光投向山下军大营。
燕国,龙城,王宫内灯火通明。
慕容不归和慕容无忌坐在长桌首尾两端,桌上摆着一张兖州地图。
三五个将领坐在桌子两侧,不时回答着问题。
“北魏有什么消息?”慕容无忌抬头,忽然问道。
将领一怔,他们正议论着兖州战事,自然无暇顾及北魏。
慕容不归抬头,“让燕子坞的人进来。”
内侍答应一声,向后宫殿外退去,很快领一身披黑色斗篷,低着头将面目隐在暗处的人走上来。
他身上没兵器,向慕容不归和慕容无忌拱手后也不说话。
“北魏最近有什么动静?”慕容不归问。
“拓跋羿王与独孤剑河几日前曾现身依阙宗门,后来不知所踪。”燕子坞的人说。
“依阙宗。”慕容无忌暗自沉吟。
依阙这个名字他甚为熟悉,它位于洛阳,当年“依阙之战”正发生在此地。
“依阙之战”是秦一统的重要一战,它奠定了前秦东进的步伐,开启了前秦一同天下的序幕。
那一战很惨烈,兵家以一己之力,力抗韩、魏、东周高手,以至于双方尽殒依阙,唯有杀神一人幸存。
相传在依阙之战尾声,三国高手为不让绝学失传,纷纷在山崖上刻碑,将绝学留传下来。
兵家险胜后,杀神公孙起为示荣耀,针对摩崖石刻上三国高手留下的绝学,在旁一一以兵家招式破解。
这块石碑被人们称之为杀生碑。
后来,公孙起被秦王刺死,兵家成绝唱,杀神碑也成为兵家武学的唯一流传。
为习得兵家绝学,江湖人,庄稼人乃至诸侯将相在后来都有前往修习,但真正学到精髓者不多。
直到出现一位天才,他将摩崖石刻的绝学全部领悟,成为一代高手。
但让人鄙夷的是,这位高手反将杀生碑占为己有。
这引起了江湖人的不满,于是在杀生碑下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后在浮屠塔出面下,这群人才被迫放下兵器谈和。
令人江湖人唏嘘不已的是,这群人谈和结果竟是成立依阙宗,将摩崖石刻据为一派之有。
“不知所踪?”慕容不归皱眉。
燕子坞的人道:“跟去的几个兄弟都没有回来。”
“这位新近崛起的剑神独孤剑河很厉害,被发现不足为奇。”青鸟领着侍女由殿后转出来。
众人拱手,“夫人。”
“忙一晚上了,大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