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失去子民的信仰时,就会渐渐衰亡,直到消失。
私塾里的先生是这样讲的。
垂髫小娃抓着先生的袖子问:“神明大人失去我们的香火和祈祷,真的会死去吗?”
先生捋捋胡子,“世世代代便是这样相传的。”
坐在角落的男人站起身,默默离开。
先生叫住他,“你就要回去了?怎样,听过我的课后,决定把孩子送来吗?”
男人看了先生一眼,沉默着离开了。他走出县城,登上高山,极目远眺,最后望了一眼这座繁华的城市。
他回到神庙,细胳膊细腿儿的面具小妖急急跑出来,慌张道:“元帅!元帅!柳公大人他、快不行了――”
海东青面容一僵,眸中的光点熄灭。
“沉睑!”
他跑进破落的神庙,石墙都已败落,但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墙角里也点了安神定魂的沉香,池中睡莲寂静地绽放,一旁的白玉护栏里,参天的巨柳正在逐渐凋零。
“沉睑――”海东青跪在榻边,轻轻撩开浅碧的纱帘,一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按住纱帘末端,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沉睑哑着嗓子微笑,“请不要看我现在的样子,好吗?”
“说什么胡话!”海东青抓住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沉睑低吟一声,海东青急忙松开手,看到沉睑透明的手上赫然出现黑色的勒痕。海东青痛心不已,哀哀道:“已经反噬到这种程度了吗?沉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别害怕,我一定会救你的。我的命是你给的,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离去......”
“雄库鲁。”沉睑轻轻唤道,即使病入膏肓,他的声音还是非常温柔,“灵物啊,总有一天会衰亡的,所以我没有害怕,只是舍不得。我总觉得,怎么活都活不够啊......哈哈,对不起,一把年纪的我说出这种话,一定很可笑吧?”
“才没有那种事!”雄库鲁小心地抱住他的手,想要用力握住,可又担心弄疼他,只好轻轻将掌心盖在他的手背上,“我觉得沉睑就应该永远活着,你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不是吗?总在山上看着,都寂寞了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听说南方秘境是非常美丽的地方,神木藤鸢大人1的花草和鸟儿都十分幸福。沉睑,我们去那里吧,你一定会开心的。”
沉睑咳嗽着笑道:“雄库鲁啊,你真是长不大的孩子,好像还是那只羽毛都没长齐的小鸟,今天虽然已经成为了鹰神,却还说这么笨蛋的话。”
海东青垂下头,深深闭起眼睛,五指扣进他冰凉的指间。
沉睑幽幽道:“我啊,很快就会消失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沉睑说:“雄库鲁,我有一件事想要托付给你,可以吗?”
海东青摇头,“有什么事您亲自做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交给我。”
沉睑抬手抚摸他的面颊,“又说傻话啊。”
海东青想要握住他的手,可是手指却直直穿过了他。海东青诧异地张大嘴,纱帘后沉睑的身体发出点点萤光,他的身躯正在慢慢破碎,一点点消散。
沉睑说:“我的体内有我修炼万年的内丹,还有一颗龙珠。等我走后,你记得吃下我的内丹,可以保你免受伤病之苦。至于那颗龙珠,是龙族灭亡前玉朗大人交给我的,她说让我等着,如果有一天海皇大人派傀儡来取,就把龙珠交给她,转告她说那是玉朗大人留给她的‘钥匙’。想当年她们曾一同看望过我,那时的她们,真的很好啊。”
海东青皱眉道:“都这种时候了,您还想着为主公做事吗?”
“这是我的使命,别人托付给我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现在我完不成了,就只有拜托给你了,雄库鲁。”
海东青说:“我再去求陛下给你神籍,现在就去――”
“已经来不及了,陛下也不会答应的。就算她答应了,有了神籍地野仙的咒缚也无法祛除,除非――咳咳,除非玉朗大人还在......”
海东青焦灼难安,“可我要到哪里去找主公,主公失踪很久了,到处都在传她已经去世了,就连陛下都默认了这个消息。”
默默坐在一旁垂泪的小妖忽然望向门口,一个戴着黑纱斗笠的人走了进来,看了他们一会,忽然说:“我有办法能暂时续他一命,不过今后能活多久,就要看人类的良心了。”
海东青警惕地看向她,“你是谁?”
头戴斗笠的女人揭开黑纱,露出面容,一双凌厉的吊角眼精神抖擞,她说:“你刚才说了死鬼卿的名字是吧。”
“谁?”
“龙玉朗。”
海东青握起长-枪,腾起杀意,“你到底是谁?与主公有何干系?”
女人伸出胳膊,亮出手心,她的掌心正中刻着一枚五芒星,昂然道:“我叫阿星。”收回手,走到榻边扣住沉睑手腕,为他打入灵能续命,转头对海东青说:“专业跑腿三千年,为你那死鬼主公扫地擦屁股。”2
海东青看着沉睑逐渐好转的身体,狐疑道:“你真是主公的朋友,有办法救沉睑?”
葛天星骂道:“朋友?她要当我是朋友我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哎行了别磨磨唧唧,救他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我说了,最后还是得看人类的良心。”她朝海东青勾勾手,“你,伏耳过来。”
海东青听了她的计划,点点头,立马散出要惩罚猎户的消息。葛天星则扮作修士入城觐见县令,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