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与明阳城的联系并不紧密,除了开始时秋风扫落叶般的攻下几座城池,往来互通消息,之后便遇到梅政这只缩头乌龟,倒是零星打了几场小仗,可是大仗一场没打,生生被耗在此处。
他有心绕过此处再图他地,可是只怕他那边绕过去,梅政这边追过来,两边给他来个夹击,他就是自寻死路了。
梅政必须攻克!
这只龟壳他必要给他撬开。
秦王一心在雄县这里,一时间倒没和明阳城那边互通有无。直到四五天过后,秦王才觉出不妙。这时梅政派来特使,直称明阳城已破,劝他投降。并且口口声声称秦王妃及世子,秦王府上下几百号子人尽皆被俘。
如果说之前联系断了,秦王还有些犹豫,那么使臣这么一说,他反而不信了。
年轻的时候他随着太祖东征西讨打仗,开国之后也没少镇边打仗,战场上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无所不用其极。像这种诈,他以前用过不像六七十遍,打仗嘛,信了他就输了。
他起兵口号就是勤王,是火中取栗的事,王师本来人多势重。他打的就是个势,朝廷虽说西边刚赢了,到底损兵折将不在少数,又是地震,又是民、暴,正是造势的良机,所以他此时不过是顺势而为。
而秦王出战以来所向披靡,不过攻下两座城池,其他就望风而逃,这让他的心态立马就膨胀了,认定自己是天命所归。无奈就是遇到了梅政这个王八壳而已。
梅政他以前就打过交道,过于谨慎,过于守成,不是大将才。
不过是几场守势守住了,真正打仗厉害的战死的战死,没战死的也让自己个儿老爹给卸磨杀驴弄死了,就剩下这么个梅政。山中无老虎,猴子才称了大王。
他根本不把梅政放在眼里。
可是做梦也没想到,和梅政对上霸堪比啃了个茅坑里的硬石头。又臭又难啃,啃着还直泛恶心。
好!
他不是缩乌龟壳里不出来吗?他就看看梅政能躲多久,三十万大军粮草总有吃过用尽的时候,到时看他怎么办?
吃人肉兴许还能再挺个三五个月!
否则,他这几万人就啥也不干,专抢他粮草,把他吃的全抢光吃光再吃光,他就不信这老乌龟还能继续缩龟壳里!
秦王虽说做了持久战的打算,可是到底心里憋着口气,天天出来骂人来解腻。
却不曾想今日遇到这几百号子人也敢跟他对上,秦王吃惊了,要不是听对面喊手上有人质,他早一声令下几万人吐口吐沫也给他们淹死。
可是……这人质都是啥人?
一个个蓬头垢面,连点子精气神也没有,哪里像是他美若天仙的媳妇,和风光霁月的儿子?还有后面一车车的都是谁?随便抓来哪里的乞丐,哭的那叫一个凄凄惨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举国治丧呢。
都谁?
旁边的部将听了心里泛嘀咕,不知秦王是真看不着认不出,还是装不知道,媳妇孩子都不想认,一心成就大业啊。
他该回答就是个问题了。
“回王爷,”他沉吟半晌,“对面说是王妃和世子。”
秦王横了他一眼,“我当然听到了,问题是到底是不是。”
“那王爷……”
您想他们是不是呢?
部将想问,可是一看秦王那张老脸如霜,老眼如鹰就不敢话说的这么明目张胆。“要不要叫他们上前来,咱们仔细……认认?”
秦王暗地里长叹,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应该是真的。
战场就是杀场,他们敢在这种地方做鬼,那是拿几百人的性命当儿戏,而且是他们没有任何收益的游戏,纯粹送上来给他们磨刀的。
……
另一边,梅政听闻疑似安陆侯前来会合,就连忙带兵赶往城楼之上,然后就见人数悬殊的两军对峙,谁也没有进攻的意思——
主要是秦王这边没进攻的意思,几万人齐刷刷地站那儿跟杵了几万根儿木头柱子似的,连队形都没乱。
“秦王治军是有一套。”他感慨。
所以,这次皇帝小舅子算是歪打正着立了大功,不然……他可没十足的把握赢得了这位。
“咱们,是下还是不下啊?”皇帝派来的监军诚恳地问道。
下面一个是皇帝的小舅子,一个是皇帝的叔叔,他们望着两大皇亲国戚的战争,真真是左右为难。皇帝小舅子奉的是皇命,又立下了不世奇功,出点儿差错谁也承担不起。更不要说人家奉皇命前来会合,他们却在城楼看热闹,连城门都没开。
找死不是这么找的,在京城里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承平帝偏心他那小舅子都快歪到胳膊窝了。
梅政咬牙:“下肯定是得下!”
就看是啥时候下!
“不是说好的在外十里坡会合,明天我去接,怎么他们自己就带着人跑来了——”他有心骂这俩人作天作地,可一想到承平帝视若眼珠子的小舅子,就把怪责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梅政一肚子官司,却哪里知道派出去送信的将士尽数让秦王给抓了回去,信却在还未被逮之前就让送信的给嚼吧咽肚子里去了?信的内容谁也不知道,所以秦王也不知道安陆侯要送人质过来会合,安陆侯也不知道梅政约好时间派了人前来迎接。
这一阴差阳错,才导致如今三方坚持不下。
“王爷?”那边部将静等秦王示下。
“让那小子再近些,我看看,别是个假的糊弄本王!”秦王霸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