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墩儿扑通一声坐起身,眼睛瞪溜圆。“咱们去找我亲爹!?”
贵妃连白眼都懒得翻他,“这里离京城有几千里远,咱们有心去也得有命到那里。现在战乱起来了,谁知道哪天打到哪里?不是被殃及池鱼,就是被流民抢。”
木墩儿焦躁地挠头,“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你说咱们怎么办?就坐这儿,等我亲爹那位盖世英雄脚踏五彩祥云从天而降救你?”
“醒醒吧,姑娘,现在又没有卫星定位,他也不是至尊宝!”
车厢里一片静默。
顾静姝支起半边身子,担忧地借着透过车帘的月光看他。
“这孩子……是不是吓傻了,说上胡话了?”
什么祥云?什么卫星?什么至尊宝?
“木墩儿啊,不怕,有小姨在,你娘也在呢。”她柔声安慰。“咱们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木墩儿冷哼,他要是吉人就不至于被丰田霸道撞死,重生成个小豆丁,先遇地震,再遇战乱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遇事就知道抱怨,贵妃没好气地道:“什么年纪干什么事,你不觉得羞愧就继续逞嘴皮子。”
什么年纪干什么事?
春花夜视能力良好,能清楚地看见坐车厢头那边还不足两尺的木墩儿,这就是站直杵那儿也才三尺来高……
“夫人,少爷还小……”
“小不是理由。”贵妃心知肚明木墩儿这年岁,也不想继续和他在这里纠扯。
“春花,你的轻身功夫好些,等天亮,你去桂花村打探一下,看看柴家有没有异动。然后咱们再作打算。”
“好!”春花一口应下。
一边的木墩儿经过短暂的失态,也知道处境困难,他再耍脾气也没用,老天爷也不会一纸调令把他再调回去现代。
这都是命!
他……命苦啊……
“娘,”木墩儿越想秦王造反越觉得后怕,“秦王忙着造反,真有闲功夫还顾着咱们吗?”又问,“万一,柴家让秦王给——抓了,那咱们咋办?”
京城又去不了,明阳城和桂花村回不去,他们身上的银子有限。唯一安全的就是明阳府再往北。可是当初先祖将秦王分到明阳,就是震慑守卫北方。他们这里一直往北都是秦王驻守之地,再往那边就是与北狄交界。那里虽说安静了十多年没有打仗,可是两边的贸易区十分活跃,时常还有小规模的仗打。不过不伤筋骨,打起来的也多是商人,两边国家都不放在眼里。
那边民风相当之彪悍,难不成他们要去那里?
木墩儿曾听教他的老师说过,北狄那边人高马大,如果只是单挑一对一他们大齐的人绝非对手。且那边的人逐水草而居,以游牧为生,性子粗野,都是未遵教化。
老师的话难免有主观臆测,夸张的成份,木墩儿虽然不十分相信,但是北边民风彪悍肯定是错不了,大概类似蒙古人?
木墩儿地理学的不好,一听在草原上生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蒙古。
那还是因为他在现代曾去过一次蒙古大草原,那里的人是真热情,但也是真彪悍,他以为凑和着热闹玩了把摔跤,实实诚诚地把他摔的第二天腰酸背疼腿抽筋……
特么,好怀念各种浪的现代生活。
又贼安全!
哪像现在,以往他爹的将军名号给他们多大的脸,现在就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险。
“你怎么会觉得是闲功夫?”
贵妃本来没想理他,可是转念一想,他年纪虽然大,可是可能他在他所说的平安富足的社会里并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才会一时失了分寸,倒也情有可原。
这么一想,贵妃心气儿也顺了。“秦王该攻打哪里攻打哪里,该造反还是造反,这于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下面自然就有人给他办了。”
“现在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时逢乱世,谁也没有办法。万一柴家受到株连,我们也无计可施,能躲一天就躲一天,什么时候被逮到了,再说吧。”
按道理来讲,柴榕立下大功,柴家自然而然就会成为跃入秦王的眼里,要么杀了一了百了,要么留他们一手,万一皇帝趁热打铁想用柴榕,柴家就是秦王手中的一张牌。握手里可令柴榕投鼠忌器,或者还很有可能威胁柴榕来降。
利益最大化,自然是留他们柴家一命。
只不过这都是按道理来讲,至于人家秦王跟你讲不讲道理,那就说不准了。
顾静姝看着这对母子对话,惊讶不已。人人都说木墩儿早慧,她早就发现自家大姐和木墩儿说话一向开诚布公,有一说一,像是同龄人一样。
换而言之,是不是正因为大姐什么事都和木墩儿说,没有隐瞒,所以木墩儿才教育的这么好?
她以后有了孩子,也应当学学大姐。
此念头一起,顾静姝才顿觉不妥,面上一红,好在夜色深沉,没人看得见。
许久都没有人再说话,可也没有人睡得着,大家都在等天亮。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春花扑腾坐起来,翻身下了马车。
“春花,”贵妃叮嘱再三,“一定小心,你哪怕有一点儿疑心不妥,立即就跑,不必非要亲眼探个究竟。”
春花重重点头,“夫人放心,说到逃跑我称第二,还没有人敢说第一。”
春花走了,车上的人也全都坐起来大眼瞪小眼,只盼望春花能平安回来,最好还带回个好消息。车上备好了干粮,可是谁也没有心思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