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墩儿美滋滋地捧着酸梅汤喝,眼瞅着柴银杏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跟调色板一般,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人生道美丽的风景线。
他家娘娘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似是而非地说些打你脸的话,你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何止听着别扭,还怪恶心的呢,他表示完全能理解此时柴银杏的感受。
柴银杏一张脸让贵妃臊的一阵阵发烫,她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不会贵妃那话里打脸的意思都听不出来,就是生生说出来膈应她。
家里就没有一个说这四弟媳蠢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不说她心眼子多的,柴银杏不相信她这话说出来没敲打她的意思,但是此时她却有火发不出,有苦吐不出。
当时她和他家男人想出这么个主意还真就像人家说的那样,就是为了挤兑垮她,一个小作坊,断了货源也挺不了多久,间接再试探一下她口中莫须有的合伙人——
可是再想不到出的这么个主意最后竟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他们想了一万个这么做的理由,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办法把他们自己给算计进去,岂止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简直整个家底都得折进去。
算计人把自己给算计进去,除了他们也是没谁了。
柴银杏先前听贵妃在那儿扯,还冷眼旁观看她耍的什么把戏,可是越听越是心惊,听到最后连脚底板都是凉的。
什么八月盛夏的天,跟大冬天掉冰窟里是一样一样的。
嘴里烂的地方更疼了,柴银杏呲着牙,不知该说些什么。
四弟媳的话虽然听着不中听,还明里暗里的寒碜她,可是她也挑不出理来,万一人家真用这招对付他们,他们只怕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也都晚了。
这样,还要谢谢这个卖嘴贱的四弟媳。
柴银杏此时认准了贵妃有这么个合伙人的事实,在她眼里贵妃再精,也绝对想不出这么个阴损绝户招。
不是相信贵妃本性纯良,而是柴银杏基于他家做买卖十多年的经验,相信贵妃哪怕再聪明经验不足也出不了这样的计。
“……他怎么会想到这样的办法,这也太……阴损了。”柴银杏试探地问道。
阴损?
还有你阴损?
木墩儿不屑地撇撇嘴,她把价格扛上去不是仗着以大欺小,想把他们的小本生意给挤垮了?
她欺负人就是正当防卫,别人自卫反击战就是阴损,双面标准的也太不要碧莲了。
贵妃瞪大了眼睛,好悬没让柴银杏的话给逗的笑喷出来,心里想的和她便宜儿子是一样一样的。
她眨眨眼睛,看看柴银杏,这脸……有点儿大啊。
“我没有继续要把价抬上去的打算,我知道弟妹也是靠这个为生的,我怎么会和自家人犯难?只是最近明阳志城收购皮毛的价格普通往上涨了几文,我也不好降太低,到时没人往我这里送货,我这里货源不就断了吗?可是绝没有继续往上涨的意思啊。”
这就把话往回拉了,木墩儿在心里呐喊。
一听贵妃卖起亲情来,柴银杏也往亲情的小道儿上扯了,都卖的是一张嘴,特么也算棋逢对手了。
“这人……”贵妃苦着脸想了一下,“他脑子也是转的太快。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风声,说大姐这里还要继续往上抬价,就想出这么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主意,我好说歹说算是给拦住了,然后就想着赶紧过来和大姐知会儿一声。我就怕那人不经过我,私底下动手,或者再有其他人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大姐和大姐夫半辈子的心血不就尽付东流了嘛。”
柴银杏听了五味杂陈,除了感慨她这四弟媳良心未泯,也只能叹一句她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这招要是用在她手里一定就坐空了她。
“没有的事,我和你姐夫没有打算继续抬价。”柴银杏咬死了死不认帐。
“不过,我还是得谢谢四弟妹,咱们都顾念着骨肉亲情,你为我想,我为你想,这样大家才能兴旺。不然都各顾一摊,你阴我我坑你,尽和自家人打架了像是什么样子。咱们有力气也该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枪口一致对外才是。”
柴银杏说到这里,仍是贼心不死:“到底你那个合伙人是何方神圣,怎么就能想出这么个主意?你和他说说,我本就没有哄抬价格的打算——要不你从中牵个线,我亲自和他说也行,万一说和好了,咱们能一起合伙做买卖,岂不是更好?”
贵妃一脸肉疼,“我也是这个意思呢,可和他说了好几回,他都给否了。”
柴银杏见贵妃这么说,也不好一再强人所难,只道:“那你再试试,哪次他松动了,未必就不能成事。”
“是呢,我也这么想。”贵妃道:“有大姐在,我也放心,不管怎么样是自家人。”
咳咳,柴银杏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不知道这四弟媳这顿小槌子还要敲打几次,连忙把话给岔过去要留她晚上吃饭。
贵妃见排兵列阵给柴银杏震住了,目的算是达成了,也就不再当面膈应柴银杏,柴银杏不舒服,她心里也膈应,当下便婉拒了柴银杏留饭。
柴银杏一改贵妃来时爱搭不理的姿态,走时热乎乎地挽着手一路给送出大门上了车,那股子亲热劲儿把带人进去的家丁都给看傻了……
赶情是他狗眼看人低,没看出他家夫人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亲情?
还是,知道人家不是来打秋风借钱的,给他家夫人乐傻了,想起了久违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