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银杏在家里看帐本子,嘴里含着冰凉的酸梅汤也解不了她心口的燥热。陈家的皮毛这个月用量比往常减少了一半,她家男人细打听之下才知道正是让自家妯娌给挤了,当时鼻子好悬没气歪了。
陈家在明阳城服饰界算是数一数二的,当初他们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托了不少关系才搭上这线,一般的小皮毛商人家是看不上眼的,他们也是发展了小十年,有了规模之后才敢照量着和人家合作,这也不过五六年。再想不到让个初入江湖的小作坊给撬了过去。
柴银杏之前几次三番盯上贵妃,不过是听猎户们哄哄着,给他们的货源产生了影响,可也料不到居然就是这么个小小的作坊不只把他们的货源抢了,还把他们的销路给堵了。
如果当初顾洵美说与人合作,口口声声那人来头极大,柴银杏尚有三分保留的话,那么在陈家上面横插这么一杠子截了他们的糊,就迫使他们不得不正视顾洵美的话,并不像他们奢望的那般说的都是大话。
能以小作坊之姿打入陈家,这本身就是个不容小觑的事。
而逆向着往回推,既然能打入陈家,那么这个小作坊迟早会壮大,再不会这样小打小闹。
现在他们给陈家的货就受到了冲击,到得那时,又将会是怎样的局面,指不定最后倒把他们挤的无路可去!
……哪里就冒出这么个四弟媳,抓钱跟打了鸡血似的,要不要冲的这么猛?
就因为这个顾洵美,她家男人近来没少冲她发火,大事小事都迁怒到她身上,好像那人不是顾洵美,就是她一样。
柴银杏上火,嘴里都起了溃疡,烂了一块又一块儿,喝的酸梅汤虽解暑,可也让她的嘴里好生酸爽。
她抓着帐本,指甲印划在纸册上,明显看出她的力道,有的都穿透了纸。
柴银杏不识字,她和她家男人有一套独特的记帐方法,又是画画代替,又是谐音,整个一个帐本在别人竟是天书一般。
她正想的入神,便听家仆报说她家四弟携眷前来拜访,她愣了一下之后才蓦然想起来她家四弟一家子可不就是顾洵美?撬了她家的墙角,她还没想着出手,人家倒先打上门来,她倒要看看她那精明的四弟媳耍的是个什么主意。
“请进来吧。”柴银杏漫不经心地说,挑挑上眼皮,却连动也没动一下,连点儿热乎劲儿都没有,更不要说迎出去了。
家丁知道他家主子一贯是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万事钱打头,像这样的穷亲戚平日是搭理都懒得搭理的。贵妃搬进明阳城虽说也换了两身衣裳,不过是普通街市百姓之选,完全不是富贵人家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架式,有其主必有其仆,家丁也就轻慢了贵妃一行人,连客气话都没有,冷着一张脸就把人给领到了西屋。
贵妃浑不在意,见了柴银杏还是大姑奶奶地叫,叫的那叫一个亲热,不知道的还当那是她亲姑奶奶八辈子没见的那么亲。有天大的事儿求上门也没这么热情的,柴银杏倒让贵妃生生给惊着了,要不是这些年见惯了场面,她几乎真叫脱口而出‘我没银子借你’来了。
而且,一看借的钱就不能少了的架式。
木墩儿来就是看戏的,这回也不大娘长大娘短了,笑眯眯地捧着一张小脸儿看戏,他知道他家娘娘脸蛋儿笑的越甜,柴银杏一会儿受到的攻击也就越强,反馈那是成正比的。
唯有柴榕还是一副爱搭不稀理的脸,淡淡的像是拿臭狗|屎臭着她,也就他这一如既往的劲儿柴银杏看着心里还踏实点儿,她那四弟媳和小侄子都反常的太渗人了好么?
有话说话,人吓人吓死人的!
“你们是……有事?”柴银杏不和贵妃玩儿虚的,直接了当地就问了,她懒得猜。
简单粗暴,她喜欢,贵妃笑若春风。
去她家的时候姿态还是放的那么低,又是道歉又是送礼,转过脸到她家就一副晚娘脸,也就柴银杏使得出来。
“嗯呐,”贵妃应的爽快,脸上渐渐就带出几分为难。“我的确是有话要和大姐说,事关重要——应该是重要的,我听着挺重要——反正,我也不知道了,我就说说,你听听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贵妃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把柴银杏给烦的捧起酸梅汤一口就给干了,酸的她嘴里那叫一个撕心的疼。
“我也想喝大姑喝的。”木墩儿直接张嘴要,偌大个生意人家来了个亲戚连碗酸梅汤都没人给端上来,柴银杏也真做得出来。
他是不管那个,反正他还是个孩子,他还小,他就要喝!
边吃边喝边看戏!
柴银杏皱皱眉,她虽然烦这一家子,但还是要脸的,当即就吩咐身边的婆子再上三碗酸梅汤,直等到婆子下去了,贵妃才神秘兮兮地小声道:“我要和大姐说的话,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那都是自家仆人,签了死契的,不相干的。”柴银杏不以为意,她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事来!
贵妃本也不甚在意,不过是故意逗着柴银杏玩儿,见她这么说,便也不压着音量了,当下就把木墩儿坐空陈家的手段摊开在台面上来:
“——只怕有心人利用大姐家如今给的价格,借力使力,把其他地界的皮毛全压到明阳城来,借此哄抬价格,到时大姐家收还是不收?收了亏钱,不收亏信誉,长此以往可不就生生把自己给拖垮了吗?”
婆子这时端着酸梅汤进屋,柴银杏却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