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二嫂从西屋一出来,平时里农闲时一天天不着家出去各种玩耍的柴二哥就从自家屋里蹿出来,急急忙忙地问:“咋样?答应了吗?”
柴二嫂顶看不惯他目光短浅的样子,白了自家男人一眼:“我就说吧,人家不会同意的——”
“她说不行?”柴二哥急了,“你有没有好好跟人说?我是自家人信得过,好歹还是个成手,怎么就不行了?”他绝对是难以理解,他这匹千里马怎么就遇不上个开眼的伯乐?
“人家没直接给你拒了,你还不知道阿美那人,凡事只说三分话,到嘴边人家还留着七分呢。”柴二嫂自认是看透了顾洵美那点儿小聪明,压低了声音道:“她直接就推爹娘身上了,说爹娘同意人家就同意——你觉得爹娘能不让你在家种地,去城里?我们娘俩吃啥喝啥?跟你去了又住哪儿?阿美养着咱一家子?指不定今天开门明天就关了,你也真敢。”
“人家阿美说了,让你安心在家给她剥皮,手艺熟了还给你涨钱呢。”柴二嫂说着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把,“你坐家里就收钱,爹娘也没话说,支持他四儿子四儿媳嘛,不遗余力的!别总想那些不着调的,阿美这么说你听不出来人家那意思,就是不希望你跟去城里?”
“那是和县令家公子合开的,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内幕,就挤破脑袋想往里面钻?她能啥生意都让咱深摊哪?”
柴二哥一听就眉毛倒竖,“你那嘴可别乱说话,什么内幕?!你不就是——你个娘们家家的!”
他警醒地往西屋看了一眼,见窗子大敞四开,倒是没贵妃的影子,只是这样在一个院里说人家不清不白的坏话,他心里还是做贼心虚。
“你还不赶个娘们家家的!”柴二嫂切了一声,甩手就往外走,“我不管你,你就等爹娘的话吧。剥皮的事儿你不爱干,我干!不就是剥个皮吗,我也能干,还偏指你啊?”
赚到的钱还是她的,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柴二嫂如果说刚才对着贵妃还只是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一对上自家这不争气,只知道钻牛角尖的女干懒馋滑君,她这主意算是彻底定下来了。平时她还杀个鸡宰个鸭的,她自来也不怕那些个手上沾血的活儿。
尤其有贵妃在那儿摆着——贵妃是向来手不沾血,全靠拥有着三岁小身体的便宜儿子动手,可柴二嫂不知道,她就拿贵妃做标靶,就不信贵妃一个娇滴滴的矫情小媳妇能做到的事儿,她一个大老娘们倒做不来!
柴二嫂打定了主意,越发觉得贵妃搞皮毛生意这事儿的成败,攸关她自己的切身利益。
阿美收的多,发下来给他们剥皮的数儿肯定就更多,那他们赚的钱也就更多,想到这里柴二嫂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元气满满,仿佛眼前已经摊开了一屋子的铜板子等她拿。
于是,柴二嫂充分地发挥了她嘴皮子强大的说三道四能力,把贵妃交待下来的这阵风给吹大吹足,几乎是一天的时间整个桂花村的人就都知道老柴家的四儿媳现在不只自己打猎了去卖,还收购旁人猎下来的。
碍于贵妃在那帮子长舌妇口中名声不大清白,柴二嫂为了自己的利益昧着良心地给她洗白,好顿夸贵妃,人长的漂亮,还孝顺公婆,和自家相公蜜里调油,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感情好着呢,最最紧要的就是不差钱,人家收购猎物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绝对对的不差钱——
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一句话,柴二嫂那可是浓墨重彩大书特书了贵妃花钱如流水般的光辉事迹,主打的品牌就是不差钱!把那些猎户的心给安了。
最后她还生怕这风吹的范围小,隔天下来开始各种亲戚,把十里八村她娘家几个兄弟姐妹家都走遍了,一传十十传百,辐射范围之广,连贵妃也是初时没有预估得到的。
搞得贵妃现在一出柴家大院,听到村里人的话就是——‘人家有钱了啊’,‘人家买卖做大了啊’,各种‘人家’,各种不差钱。
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有人顶雨扛来了一大筐的野兔子山狐狸找上门来。
“给多少钱?”
来人长的五大三粗,一脸落腮胡子,披着厚重的蓑衣,看上去很像是一头大黑熊,声音也粗犷的厉害,拿最低音量说话都能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贵妃认得此人,姓霍。许是长的太吓人,吨位也重,村里不管老少都爱管他叫霍大哥。
他说是桂花村的人却不住在桂花村里,反而住在桂花村到后山那一段山路之间,那里有两间屋子,用木头做的栅栏单劈了一个小院。原本娶过一个老婆,没过两年就和个走村串巷的货郎私|奔,扔下刚出生的女儿就跑了。
霍大哥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娘,和女儿相依为命,是个相当负责任的爹,把女儿养的跟他一样壮实,不到十岁就长的跟十五六岁似的。
“霍大哥,里面先歇会避避雨吧。”
柴榕因为下雨也在家,贵妃便往屋里让了让。
霍大哥淋着雨没动地方,瓮声瓮气的道:“身上脏,就不进去了,你就说多少钱吧。”
“那也得进来我数数,看看毛色不是。”贵妃笑着再往里让,霍大哥一听的确是这个理,提着筐往屋里一放,他自己还是挡在门坎外面。
只这一点贵妃就对他印象分加了不少,村里人大多村鄙,没什么坏心是真的,但行事作风却很不拘小节。她没想到霍大哥看着最是像个粗人,心思却那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