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贵妃长舒了口气,伸出右脚侧着鞋绑就往地上蹭,蹭完右脚蹭左脚,两脚可算都蹭完了,又蹲下来把衣摆翻过来掉过去的往地上拍,几下子身上就沾满了灰尘。
这还不够,弄到手上的灰就直接往两边的袖子上互抹,眼瞅着那本来就很难看的粗布衣裳脏的跟个抹布一样,杭玉清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事实上,摸不清头脑的不止杭玉清,柴榕也看得目瞪口呆:
“阿美,你怎么了?”
“阿美,你还好吗?”
“……阿美,你要买新衣裳吗?”
一连串的阿美,杭玉清直想上去摇醒他,他这媳妇不该叫阿美,应该叫阿疯吧,想一出是一出,这又作的是哪门子妖?!
杭玉清白眼儿翻到了一半儿,忽然看见贵妃伸出了两手就往头发上插,然后揪住头发就扯,一边揪一边还斜着眼睛直瞅他:“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怕回去晚了你爹揍你了?”
直白地讲,就是一个字:滚。
两个字:快滚。
杭玉清看她那眼神都不是好眼神,行为举止都有些异常,尤其月光魔化了她似疯似狂的小眼神,把他看的这小心脏咯噔一声,直拍着车板叫车把式:“快走!回城——快!”
她相公就是个傻的,指不定她也有点儿缺陷——白天看着挺奸挺灵挺正常的,莫不是一到晚上就发了疯?
要不然,好端端一个漂亮大姑娘就嫁了个傻子,一天天还美滋滋的‘我家相公,我家相公’的叫?
车把式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驾着豪华驴车颠颠就走了,杭玉清直嘬着牙花子却有些后悔这么轻易的就给他家疑似有病的师娘投了资,那女人的性子他还是稍稍有一些了解的,到她嘴里的银子要是能要出来那也不是她了,尤其她身后还有个脑筋不清不楚的傻护法做阵……
……
“阿美啊,”柴榕也让贵妃突如其来的动作全给搞混乱了,一脸的委屈,好像还有点儿后怕。
“娘娘,你吓着我爹喽。”木墩儿凉凉地提醒。
他是多么心明眼亮的一个人,什么能瞒住他?一看贵妃的动作就知道她这就是要来个先声夺人,占领制高地的意思。
作为合伙人,她心眼越多、诡计越是层出不穷他们成功的把握就越大。可作为冷眼旁观的家人,他还是觉得后背凉嗖嗖的,看着都瘆人。她这还是小打小闹,万一真是起了什么坏心思,只怕连他都防不胜防,防无可防。
贵妃哪里听不出木墩儿的风凉话,轻轻地瞥了他一眼,都没在他脸上逗留,就跳过去直奔柴榕。
她弄乱了头发,几绺碎发揪出来,像是刚和哪个女人打过一场架,但是看着柴榕却露出一张温柔可亲的脸,声音更是柔的百转千回:“四郎,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柴榕愣眉愣眼地点头,阿美说什么都是好的。
“我们从这里开始跑回家,但是进院以后你就什么也不许说,不要开口,都听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木墩儿了然,这是进院就打算编的天花乱坠,以语言取胜,现在要封她傻相公的嘴呢。
“好!”柴榕坚定地点头,“那我做到了,有什么奖励?”
“……”贵妃觉得柴榕脑子治愈有望,越来越聪明,居然现在会跟她讨价还价了。当然这里面肯定是有她的功劳的,有句古话说啥人玩儿啥鸟,柴榕不是鸟,可是成天跟她在一处厮混,受她些传染也是正常的。
“明天你可以和五郎待整整一天,想上山就上山,不想上山就骑五郎一天,可好?”
柴榕脸上挤出一朵花似的,呲着大白牙,笑呵呵地直点头:“好!阿美最好了!”
难道限制他每天最多骑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的不是他家阿美?
先取后予,这就变成了阿美最好——幸亏他爹是傻的,无知者无畏,好幸福。要是上辈子的他,摊上这么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只怕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小红杏千不好万不好,就一点好,够傻!当然,他让他认为的小傻杏给戴了顶绿帽子纯粹是他一时大意而她水性扬花。
贵妃哄好了柴榕,总算把眼神重又调到木墩儿身上,声音就没对他傻爹那么温柔慈祥了,说有多随便就有多随便:
“你,一起跑着回柴家。”
话音未落,她自己就先摆开架式,一甩胳膊先跑了。柴榕权当这是场游戏,一看贵妃撒欢似的跑了,他紧随其后就蹿了出去。他是何等的身手,又是身高腿长的,没几步就蹿到大前方远远的都看不见了。
木墩儿则目瞪口呆。
卧槽?
这根本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啊。
其实他就是个孩子,想施苦肉计根本也不用算上他吧?他可以让傻爹背着抱着哪怕扛着,还用他跑?他这小短腿得捯饬成什么德性跑多久才能到柴家啊?
这是赤果果的打击报复,就是怪他刚才多嘴,提醒她装疯卖傻吓着他傻爹了呗。
至于的吗……他还是个孩纸……
只是他有心问鼎却无力回天,一个傻爹没心没肺,一个女干滑娘心眼窄的像针鼻,这俩货跟有狗撵似的撒欢似的就跑了,谁还想到身后有个他?
木墩儿远远被抛在后面,千分无奈万分不愿也只得迈开小短腿一路紧随其后,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村里的路一场雨就是一个重塑地形的机会,各种坑坑洼洼,他就那么深一脚浅一脚地淌过去,直到后来他都有种分分钟驾鹤西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