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的是辰国和巳国边境的霸下城,放心吧,离羽州近。”杜暮祯笑道,“看来我们料得确实不错,御文王打算借道巳国。绕过羽州从林钟河直接插进戊城了。”
“他想得倒是容易,至今他还没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下场也会像未灵王一样。”我挑挑眉。
“有了玉碟,他才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杜暮祯含笑道。“反正我也要走了,就把韩苻打算如何用玉碟造反告诉你吧。你是不是奇怪,国师为什么要把锦瑟放在你这儿?”
杜暮祯一语中的,我忙不迭地点头。
“咱们先说说锦瑟父亲的师父,天下无双的乐师石青吧。石青是先王年间最负盛名的乐师。你知道石青原是贱籍出身,武王因宠幸石青,就干脆废了贱籍这回事儿吧?”杜暮祯问。
“知道知道,这可是件大事,当初废贱籍的旨意还是我爷爷拟的呢。”我点头。
“石青本是羽州一户贱籍出身,自小通音律,只是他家是给当时的羽州刺史上官家做苦力的,因为有许多贱籍苦力偷窃的事,所以他们终日都带着镣铐。上官家有位小姐,心地善良。也通音律,有次抚琴时石青听到了,便指出了她弹不对的地方,上官小姐十分惊讶,并没有因此怪罪石青,反而是求她爹给他去了镣铐,让他和自己一起学琴。
“石青天分极高,善作曲,他写的《石郎顾》至今还是辰国最受欢迎的曲子,当时啊上官小姐十八生辰的时候。石青做了一曲《莲花落》,不是丐帮的莲花落,送给上官小姐,并在宴会上弹奏。惊艳四座。石青由此出名,名声一直传到了宫里,武王虽然好战,却也喜欢音律,就叫人把石青招到宫里去了。
“石青打那次进宫后,就在宫里待了十几年。石青心里记挂上官小姐。因为他和你爷爷是忘年交,你爷爷就帮他打听那上官小姐的事,得到的回答是上官小姐已经嫁了人家,石青心里难过,那段日子作出许多曲子都是凄凉幽怨的。
“造化弄人,石青在一起为武王抚琴时看到了上官家的小姐,她却已经是武王的淑仪了。”杜暮祯讲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杜暮祯突然停下来不说话,吊足了我的胃口:“然后呢,然后呢?”
“后来这位上官家的小姐一路从淑仪做到了贵妃,最后生了一位公主,做了王后…”
“等等,你等等。”我懵了,“你的意思是,这位上官家的小姐,就是、就是陛下的母亲,当今上官太后?”
“所以我可不敢说她的名字啊,这是要杀头的。”杜暮祯眨眨眼。
“上官太后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我惊讶不已。
“是了,石青后来也经常给上官太后抚琴,只是武王并不知道他们两个先前认识,不知道《莲花落》里的上官小姐就是上官太后,本来这事知道的也只有上官太后跟着嫁到宫里的丫鬟,只是那丫鬟有一次不小心说漏了嘴,就有别的宫娥知道这事儿了,具体是谁,也已经过去太久,没法追究了。是以韩苻一要玉碟,国师就猜想,韩苻也知道这桩旧闻,想拿陛下的身世来做文章了。”
我想了想,不寒而栗:“你的意思是,韩苻想篡改玉碟,造出陛下不是武王亲生,而是上官太后和石青偷情所生的伪证?”
杜暮祯点点头:“和你说话就是轻松许多,一点就透。”
“这、这,韩苻居心也太险恶了!”我道,一旦他造出这份伪证,陛下就不再是正统的皇室血脉,御文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讨伐平王,韩苻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上辰王了。
“所以,玉碟你一定要保管好,我这次去巳国,想点办法让巳王和韩苻的利益关系破灭,说不定就能阻止御文王南下。”杜暮祯笑道,“不过我需要你的信物,我在巳国可能会需要陆英的帮助,上次我嘲讽了他,若是没你这个小舅子的信物,他可不会帮我的。”
我想起六姐在走之前,做的那件有七七四十九颗扣子的内衫,就让在门外候着的秋茗去取来:“六姐一看到这个,就知道是我了,六姐开口,陆英自然也会帮你的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杜暮祯笑道,“后来石青郁郁而终,锦衣也是被韩苻害死的,锦瑟是锦家唯一的孩子,也是石青唯一的传人,是以与旁人不同,加上锦瑟的本事,不仅仅在于音律,她留在你府里,是国师为的多一个保障,就怕韩苻对你动手。”
我正想说何允晟就在隔壁,杜暮祯就道:“你也别去指望何允晟,真针锋相对起来,一边是你,一边是他亲舅舅,你说他帮谁呢?”
我仔细一想杜暮祯说得竟也在理,就不再搭话。
我彼时不知道,我这儿和杜暮祯在说着,隔了一条街,侯府里何允晟也在和韩苻喝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