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鸩毒
“然后末世来了。”
老人的眼睛显得越发的浑浊，但他的头脑仍然是清晰的，他不能以颜色示人来达成某些误导，但也可以借此掩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你见过圣骸的第一阶段么？”
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反问，没等林默开口，老人就已然自己说出了似是而非的答案：“那是多壮观的一幕，就像是神灵降世的时候，神灵予万类以同一的新生，而圣骸则予万类以不同的新生。
“无数人变成怪物，所有没有防护措施的人全变成了怪物。
“但它不是神迹。
“圣骸，就相当于是权柄。”
林默的心里微微一动，隐隐觉得这家伙要吐露某些真正让不曾知道的、至关重要的东西了。
“你知道圣骸为什么叫圣骸么？
“每一具圣骸之外都裹着一具尸体，那是圣骸上一次激发走完五个阶段的牺牲品。
“每一个尸体，都是最强大的生命，称为圣灵亦不为过。
“圣骸，说的是这些倒霉蛋。”
林默露出吃惊之色。
“圣骸是鸩毒。”
垂死的老人语气有点儿凝然而决绝，然而下一句话就重新变得游离起来，语气之中，甚至还有一丝无可奈何的颓丧。
“但谁也无法抵挡它的诱惑，圣骸，是神灵之骸骨，骸骨之中，裹着那真正诱人的鸩毒。
“变异体挡不住它的诱惑，人类无法在它的一二阶段里不以任何防护措施来接近他，觉醒人甚至会被诱发第二次变异。
“而它却不能给变异体二次三次变异，只有将它拥入怀中，才能继续在致命的变异里越走越远。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林默心中隐有猜测，但他无法确定，道：“什么意思？”
但老人没有回应林默的这句话，他浑浊的眼睛停滞在林默的身上，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没有在看他：“我将圣骸植给了自己。”
林默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没有刨根问底的追究下去。
“但我失败了，我没办法变异成生命，变异是随机的，我不是那个幸运儿，哪怕有圣骸，也失败了，你没有见过我当时的样子，几乎不是一个人了，但我仍活了过来，生不如死的活了过来。”
林默默然不语，如果说最开始他还能捕捉到这个人的言语之后想要表达或隐含的目的的话，现在他真的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这家伙就真的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死老人一样，思维只在某种程度上是清晰的。
“然后死亡之虫来了。
“那是上时代的失败者，但这一次它成功了。
“它拿到了圣骸，荡平了整个千顶之城及其周边地区，在圣骸影响最大的区域里，再没有一头在它控制之外的变异体或觉醒人。
“它在这里留下密密麻麻的死亡之虫，自己却跑到阿泰勒地区像是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但它犯了一个大错。”
林默对这一点清楚无比，这个死亡之虫的主体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它很显然没有了解过人类的体系，而它拥有那么大的生物个体体型，走到哪里、躲到哪里，都是最显眼的活靶子。
“它被一枚核弹轰中了。”
老人笑的表情越来越显得扭曲而夸张，很显然，他对那头怪物被核弹轰炸非常幸灾乐祸，甚至情绪有片刻的失控：“那是一个蠢货。”
这不是一句应该在这种形势与情况里说出来的话。
林默在这时候终于确认，眼前的这个人或许真的有秘密，但他也真的快要不行了，无论身心，都远远不在状态。
而他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句话所表露出来的东西，老人的脸色有瞬间的变化，最开始似乎是想要掩饰一下，但最终放弃了，他叹了口气，哪怕是叹气，他也显得那样的虚弱：“然后它回来了，用一句中国的俚语来说，就是灯下黑。”
林默意识到这家伙准备摊牌了，然后林默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刚刚看似在胡言乱语，其实是在引领话语的走向，让林默跟着他的思路走，一旦被圈进去，就极有可能被误导，让林默“被”认为某些事。
林默吸了口气，决定先随便扯开一个话题道：“你怎么知道它回来了？”
老人能看出林默的目的，但他无意再做引导，他真的已经是行将就木了，任何长线一点儿的布局都不是他现在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的，因此他第一次正面回应林默的问题：“圣裁会——我是千顶之城地区的负责人，哪怕我今天是这个样子，也有人愿意效忠于我。
“而没有谁，能比圣裁会更有实力定位一颗圣骸——哪怕它正处在第三阶段往第四阶段的隐匿期。”
第四阶段。
这不是林默第一次听人将圣骸划分所谓的阶段了，他沉默了片刻，道：“第四阶段？”
老人却看了一眼林默，忽然道：“你有一个圣骸？”
林默悚然而惊，他将自己之前说过的所有话过一遍，没觉得有哪怕一句能暴露自己手里有圣骸这一点。
而且，固然圣裁会能定位圣骸，但在当涂县林默就早已亲身验证了，圣裁会只能定位长时间处于一个位置不移动的圣骸，一旦圣骸的位置持续改变，圣裁会也毫无办法。
林默从西伯利亚到千顶之城，几乎没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过一日，更不可能被发现。
那只有一种可能。
眼前的这个人，太敏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