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雨,好像下得很不是时候,又好像下得很及时,从傍晚开始,便淅淅沥沥,纷纷扬扬。冬天的雨,节奏缓慢得就像老太婆的脚步,欲止不休,欲急不能;因此这个夜晚也就比以往,显得更加阴暗、沉闷;也使,全城捉拿凶犯的官兵,提前卸甲归家,躲进兵营里烤火去了!因此,大街小巷也才会显得异常沉闷安静!仿佛,只有雨声,只有风声!
这样的天气,也使赵恒灵堂上气愤倍加沉重,前来吊唁的同僚络绎不绝,就连员外郎胡为和兵部尚书甘子铜也到了,太师徐良走出赵恒的灵堂已是落暮时分,此时,寒雨也已经下了一段时间了,道路上已有积水,马车在转弯的时候,也轻微地感觉到一丝侧滑;就这样,徐太师的马车,在淅淅沥沥的寒雨中,驶回了太师府大院。
在无声的冷雨中,夜色渐渐浓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刮起了凛冽的北风,在风声里,人们听到寒风刮过树梢、刮过屋脊,擦着墙壁呼啸而过的声响!就在这时,挨着太师府旁边的那条街道上,走来了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白袍,手持一柄黑鞘长剑的人;由于,斗笠遮挡着他的脸,人们无法分辨这人的模样,他一路走来,尽量靠路边行走,使迎面不时行来的马车,溅起的泥水不至于弄脏了他的白袍。他的步子缓慢,仿佛每走一步,都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很快,他已经走到了太师府北面的一幢大厦的墙根下了,这时,他突然停下来,借助朦胧的夜色,看了看四周,见前前后后,既没有行人,也没有马车;于是,他忽然将斗笠一甩,就在斗笠旋转着飞向远方的时候,他的整个人也像一只冲飞而起的鹰隼,掠上了太师府的屋脊,再纵身一跃,便又跳进了太师府迷宫也似的花园里不见了踪影。
此刻,太师的宝贝女儿徐紫萱,正在闺房里对雨幽思。自从回京的那天,在邙山黑风林遇见那场惊吓,遇见那个不愿留下姓名的骑马的白袍青年恩人,之后,她的心情就再也没有平静过!不仅如此,最奇怪的还是,自那以后,她奇妙的脑海里,还经常会有意无意回想起,那个青年恩人的神情风采。尤其,会想起他温柔优雅的一笑。她还记得,就在他临别之际,他那回眸一瞥,温情一笑,是多莫洒脱,多么俊逸,多么让人激动!当时的情况,使她怦然心动!
自那以后,回到太师府,她感觉再看到以前自认为风度翩翩的男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也都显得俗不可赖了!并且,这些天她也打发了她的丫鬟和小厮们,满城去明察暗访恩公的下落。但是,时间,一晃几日过去了,小厮丫鬟们依然没有打听到丝毫消息,这使她的心情非常懊丧失落,仿佛,任何事情,再也激不起她那昔日天真烂漫的热情了!这一刻,屋外又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而她的心中也正处在寒雨霏霏的时刻,于是,情景交融,也就更加多愁善感了!
今晚的太师府看来注定极不平静!徐太师一回来,才跨下马车,沈都护就迎向前去禀告:
“启禀太师,今晚府内的全部安防都已经布置妥当,请您示下!”
其实,这每天的安防,都是沈都护和骑都尉莫四江俩人,每天轮流坚持的必要任务;但是,向太师面禀,往往有两个好处,一是及时提醒了太师,府上有这么个人物,每天都在为你全家上下的安危站岗执勤,其次是,及时拉近与太师的距离,使得自己与太师的关系,时刻保持非常熟稔的程度。这样的好处往往很多,极其容易受到太师突如其来的关心和眷顾。但是,今晚都护沈括来回禀,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他想探询一下,太师对赵恒死因的心理反应,并且,今晚他们和甘尚书商量好了一件重要的大事,那便是刺杀徐太师。
太师很随意瞥了他一眼,在跨进书房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并且,开始询问他早上发生的一些事因。
“早上赵都护是跟你一起去会仙亭的吗?”
沈括很沉静,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必将暴露他们的阴谋。因此,他在脑海里稍作权衡后这样说:
“是卑职先接到昨夜巡防军士的密报,说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吴双,去了会仙亭,于是,我也来不及向大人禀告详细情况,便带着人马赶往会仙亭,没想到,在半路遇上了赵都统,因此,他询问了卑职带队出行的原委,后来,他执意要与我同往会仙亭,捉拿凶犯!”
“可是,我怎么听他家的马车夫说,他是自已一大清早,坐着马车去了会仙亭!”徐太师说着,一面用眼睛打量着他的神情。
而,沈括表现得异常镇静,他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说:
“没错,当时的确很早,而赵都统也的确是坐着马车!”
“但是!他们家的马车夫却说,去时并没有遇见你!”太师厉声说,几乎带着十分不信的表情问他。
沈括慢慢抬起了眼皮,用阴郁的目光扫视了太师一眼,继而讷讷地说:
“莫非是马车夫,一时惶恐,说错了!”
“但愿如此!”太师气愤地说着,拂袖而去。
这个沈括有几件事情让徐太师很不满意,他比起骑都尉莫四江来,品性修养要差得多。有一回,他竟然打着夜巡的幌子,上妓院,逛赌坊,导致全城的巡防失控,一夜之间,盗窃遍地,使得民怨成灾,要不是太师及时压制着众人的口舌,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