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橘黄的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宫外宫人们的尖叫声传至这里,只成为一声声的长叹。脚边大太监的尸体已经发硬发凉,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儿也在香炉里徐徐上升的香气中,渐渐消散。
床榻上,老皇帝披着龙袍,坐在那里。华丽的锦被盖在身上,那蜿蜒飞舞的游龙只能衬托着他发白的胡子,让他看上去更加颓废沧桑。原本深邃忧虑的眼眸也突然间失去了光彩,暗淡的瞳孔毫无光亮,映着屋内悠悠的烛火,让他看上去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更像是森林边,孤独守林的老人。
“什么意思?”撕去伪装的公子言,不再刻意维持自己表面的淡漠和眼神深处的冷清,对着床上垂死挣扎的老皇帝慢慢勾出一抹冰冷无情却又讽刺味儿十足的笑容“意思是说···那个被你们所厌恶、所畏惧、所放弃的男子,是本公子准备护在手心儿,放在心尖儿上疼爱的人。你给他七年雪林的冰冷无情,十二年皇宫的独孤寂寞,本公子就用十七年的清誉,后半辈子的名声来助他翻了这傲雪的天下!”
“你···你···”老皇帝听到这话,气的浑身直打哆嗦,右手想要去指他,可是身上却没有丝毫力气,只能哆嗦着嘴唇,半响后猛烈的吐出两个字“恶心!”
“恶心?”手里悠然晃动的扇子猛地停止,流光璀璨的眼角边丝丝冷冽乍破而出,看着床上明明犹如困兽却依旧苦苦挣扎的老皇帝,公子言微微抬起自己光洁的下巴“明明就是嫉妒,为何偏偏却说恶心?”
“朕···”
“怎么?想否认么?”不等老皇帝开口,公子言就堵上了他的话“本公子从你的眼神中看出了丝丝羡慕的光彩。你在羡慕什么?宫晟天么?为什么?因为你也渴望有这么一个人为你翻云覆雨,弃名声于不顾么?年轻的时候追逐权力和富贵,年老了,又开始期待亲情。你让本公子去点醒你那几个儿子,不就是因为既舍不得权力,又舍6不得自己的儿子么?可是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当你在妄想某件东西时,你也必须为得到这件东西付出相应的代价。为了皇权,你可以牺牲亲情;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回过头去期待妻贤子孝呢?”
老皇帝的脸渐渐变得苍白如纸,原本愤怒的眼神也渐渐迷离涣散,露出了哀痛与迷茫。
“人这一辈子,短短不过数十载,但是,却会遇上许多人。本公子觉得,这辈子有那么一个人,掏心掏肺的为你好,死心塌地的信任你,不管你做什么都支持你,毫无保留的接纳你,那么你这一辈子,就算是没白活。虽说本公子对定山王还没那么要好,他对本公子依然还有所防备,但是···他肯把他的心暴露给本公子看,本公子就敢拿自己的名声,陪他去赌。不管这场战争是输是赢,我始终站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你说我们恶心,那是因为你在嫉妒,因为这辈子,你再也不会遇到这么一个人,愿意为你,豪赌一场了。”
“哈哈哈···哈哈哈···死心塌地···哈哈哈···掏心掏肺···”听完这些话之后,老皇帝非但没有觉得伤感,反而拍着床榻哈哈大笑起来,看向公子言的眼神,更是布满了同情与可笑“朕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没想到你也会如此天真!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公子言,你觉得···你能活几日?”
“哼!你以为本王和你一样冷血无情?”寝宫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给一脚踹开,夹杂着浓重血腥气的夜风呼啸着吹进屋内,吹乱了桌上的烛火,也吹乱了公子言的心。握着银扇得手猛的一紧,素白的身影有片刻的僵硬。直到那狂舞的烛火渐渐平静下来,公子言才慢慢地转过身,朝身后看去。
背对着月光黯淡的夜色,那人魁梧的身形犹如半隐在云雾中的巍峨高山,释放出沉稳的威严,和蔑视一切的傲气。等到沉重的夜色从他身上退去,屋内的光线岁着那人走进的步伐而一点点爬上他的棱角,一点点儿的映入那宛若苍狼般的碧绿眼眸中时,公子言才注意到,他今日穿了一身漆黑的铠甲,没有别的装饰,漆黑如墨的颜色比屋外的夜色还要浓稠几分,但是却比天幕上挂着的银月还要闪亮。那粼粼的冷光,犹如龙鳞,坚硬、冰冷、就连飞溅的鲜血也无法暖热那上面环绕的冰冷杀气。手里的重剑也以脱鞘,握在手中,没有初见时的古朴,冰冷犀利,如巨龙在手,龙吟阵阵,杀气冲天。丝丝鲜红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在大红地毯上,绽放出朵朵暗红的小花。
“回来了。”对上那人因为长发高束而愈发显得威严犀利的鹰眸,丝丝欣喜顺着公子言的眼角一点点儿在唇角处绽放。嗅着从他身上传来的血腥气,公子言知道,他这一路走的定然无比艰辛,也无比的杀气腾腾。只是···这条路没有人可以帮他,只能他自己,一路杀伐,一路走来。
“嗯。”
或许是寝宫里的烛光太暖,或许是他唇角边的笑意过于柔和,徘徊在眼角边的冷硬和戾气,在对上那人柔若春水般的眼眸时,竟微微有消退的痕迹。而他那平静柔和的问候,传入他的耳中,竟让他在这冷风习习的寒夜中,感受到丝丝暖意。
“去吧。”公子言见他脸上迸溅的,全都是别人的血,脸上紧绷的线条渐渐舒展开,身子微微一侧,露出床榻上瘦弱颓败的老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