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伍子珩轻巧地将墨姝放到平日起居坐卧的湘妃竹榻上。
刚坐稳,墨姝就挑眉不悦地看向了伍子珩。
按理说伍子珩抱墨姝也不是头一回了,但是两人之前都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因此这次不仅墨姝自己觉得面上发热,伍子珩心底也生出了异样的感觉。刚才甚至忍不住希望从门口进来的这段路长些。
此时见墨姝瞪着自己,伍子珩极为罕见地有些心虚,但也就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坦然而又诧异地问:“表妹怎么了?”
墨姝见伍子珩摆出一副正人君子公事公办无辜的样子,知道这样的情况于他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而且,抱都抱了,累的也不是她,她还能说什么呢?
当下墨姝只能任性以对,颐指气使地道:“怎么还不上茶?”
伍子珩见状俊眉微扬,唇角含笑:“敢情表妹这些日子没有表哥使唤不习惯了,还追到这边来。”
一边说着,伍子珩转身端过茶案,给墨姝泡茶。
墨姝懒得去反驳伍子珩的调侃,道:“我可是大老远给你出谋划策作苦力来的。”
伍子珩动作如行云流水,很快将泡好的茶汤分到两人面前的茶盏里:“小心烫。”
随后才问:“表妹还想去开凿运河不成?”
墨姝看见伍子珩一脸就这小身板还想开凿运河的神色,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当下抬起下颌轻哼了一声,道:“你可别小看了我,有时候一个聪明的人可以抵得上几个力大拔山的壮士!”
伍子珩捏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面上神色不变:“想必表妹定然就是这样一个聪明的人。”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那么气人呢?
墨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才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伍子珩听到墨姝说要制作一些器械,使得河中沙石吊运到堤岸上更省人力,从而方便运河的开凿,立即想起了在山庄时墨姝参与制作改造的攻城器械。
之前在山庄私下悄悄制作的攻城器械以及兵器等物,墨姝提出了很多行之有效的建议,对大梁不少现有的兵器和军械进行了巧妙的改动。
有马蹬等物珠玉在前,伍子珩自然不会怀疑墨姝能让工匠造出利于运河开凿的器械,只是之前那些攻城器械可是用了不少精铁的,这些用以开凿运河的器械怕上头舍不得拨下什么好的材料和工匠。
墨姝听伍子珩这么一说也有些了悟。之前她自然是打算大规模制作机械的,可以省下不少人力,免得服劳役的民夫因繁重的劳动和压迫而反抗,如今经伍子珩提醒才意识到这想法似乎不太现实。
但是墨姝并未气馁。没有足够的材料来制作大量复杂的大型器械,少量的材料还是有的吧?
就是制作几组滑轮出来,都能大大减轻开凿运河的劳动量。
隔了两日,同为督造的官员卢文远从楚馆吃饱享受回来,想起要到运河工地看看,坐了轿子慢悠悠到达岸边,目光漫不经心地一扫,有些浮肿的半眯的眼睛蓦地瞪得老大。
怎么两日没看,运河竟就开凿了一小段?
卢文远本来还带着惺忪的睡眼此刻已是溜圆,犹自怀疑还在梦里,又来回打量了半晌,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看到岸边不知何时架起的像轮轴模样的物件,垂下的粗大的缆绳系着藤筐,河里的劳夫用木棍将两个人才能勉强搬动的大石撬进藤筐里,岸上一个汉子一声吆喝转动把手,装着几块大石的藤筐就徐徐向上升了。
很快,大石就垒到了高高的堤岸边。
比起以前用人力抬,快了十倍。
再细看那些民夫拿的挖掘的工具,果然都与之前的有些许差别。
之前卢文远有听底下的监工提起镇远侯改造工具和制作器械之事,当时他正搂着个小娘子吃酒听曲,一问听说是很简单的器械,花不了多少钱,就没往心里去,何曾想到这简单的器械也这么有用?!
若是早早得知,定与伍子珩好好说道,热心掺和,怎么也要把功劳揽部分过来的。
如今过了两日,以伍子珩看着冷厉实则奸猾的性子,想必那折子都已经送去京城了。况且伍家送信递折子的人,脚程还尤其快。
卢文远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今圣人对这运河看重,朝野皆知。如今有这么简单的器械就可以有效地加快运河开凿的进度,找到这好办法的人功劳怎么会小?
卢文远身为这一段河道的督造,原本只要在折子添几笔,这器械的功劳就跑不掉了,但他却错过了机会。
若换了旁人,就算卢文远自己没提,同为监督的官员也不可能撇开他将功劳独占的,然而这想出办法的人却是伍子珩。
且不说伍家势大,即使现在受到打压也不是卢文远能招惹得起的,只说伍子珩自己的能力和性子卢文远就没那个胆子敢强去分他的功劳。
若是还没上报之前,卢文远还可以好言好语跟伍子珩打个商量,在折子上提一下他的名字功劳就到手了,如今错过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抢功。
那个监工当时为什么不仔细说清楚呢?害自己错过了一个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卢文远越想越窝火,当下立即把监工叫来寻几个错处劈头盖脸训斥一顿,还忍不住动手给了个耳刮子,下令撤换别个。
这监工挨打骂丢了差事,仍是一头雾水不知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让上峰暴怒至此。
底下一直受监工鞭打喝骂欺辱的民夫,见其灰头土脸哭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