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并没有,只是两个倒霉蛋在心理煎熬和膝盖酸麻的双重暴击之下,对时间产生了无限拉伸的幻觉。
事实上,两人只跪了一个多刻钟,便有天籁般的圣音穿过树荫降临。
看吶,东明朝当今最最最尊贵的女人,头顶着普度众生的希望之光,正缓缓向我们走来!
太皇太后,这个从皇后开始,每升一级就要以一个至亲男人的死亡为交换的“哀家”,眉目间,除了那些被岁月不动声色刻进皱纹里的隐忍和哀伤,竟还难得保留了她这个年龄的普通女人在面对晚辈时那种应有的慈祥。
算起来,陈素应该是她比较喜爱的晚辈之一吧,至少相比性格沉郁的前太子,这个浑身透着一股子灵气的小皇孙怎么看怎么觉着顺眼。正因为最后上位的是陈素,周氏与李盈沆瀣一气,废掉前太子的时候,这位本不缺乏雷霆手段的铁血太后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分干涉吧。
“皇祖母……”
小皇帝见了救星,声音听起来比刚刚对周太后时还要甜腻几分。虽然换来了周太后狠狠一个大白眼儿,他的内心依然十分欣慰。嗯,云泽在搬救兵方面的表现还是相当优秀的。
太皇太后一副刚睡醒路过此地一时搞不清发生什么事的样子,瞧瞧皇孙,又瞧瞧周氏,茫然皱眉,“这是,跪地上凉快吶?”
周太后起身刚行完礼,小皇帝便噘着嘴仰脸看她,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娘子嘴脸。“孙儿惹母后不高兴了,母后罚孙儿跪呢。”
太皇太后沉下脸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关起门来训一顿就是了,你是九五之尊,这人来人往的,一直跪着像什么样?快起来!”
小皇帝瞥眼看看周太后,后者依旧一副冷若冰霜不为所动的模样。
江灵兮赶紧抓住机会添把火,“太后撂下话了,她不松口就不准起来。”
“哀家让你们起来!”太皇太后故意加重语气,见他俩迟疑着不肯站起来,便冷哼一声,看向周氏,“哀家在这儿说话不如你管用了吗?”
周太后连忙做惶恐状,“母后折煞臣妾了。”
说着斜一眼江灵兮,牙缝里出声道:“太皇太后开金口了,算你们走运!”
转而对太皇太后换上一副恭敬的口吻:“母后别怪臣妾,臣妾这也是为人母的关心则乱,正因为是九五之尊,才得立好规矩。”
说着,冷冷看向江灵兮,“以前纵然娇惯些,好歹他一个人闹,现在好了,专门招了个人进来和他一起闹,再不立规矩,不敢想以后要乱成什么样子!”
“哦?”太皇太后顺着她的目光将注意力落到江灵兮身上。之前一直半闭关状态休养着,太皇太后对江灵兮的情况知之甚少,瞅着眼生,便问:“这娃娃是谁家的呀?”
江灵兮赶忙对救星行礼,“回太皇太后,臣姓江名林煦,是年后才入职的伺读。”
周太后眼珠子快翻到天上,“说的好听,成天怂恿着皇上胡闹,往小了说叫不务正业,往大了说这是祸国殃民。”
眼见太皇太后看向江灵兮的眼神有些微妙起来,小皇帝赶紧澄清,“是儿臣自己想来钓鱼,命他跟着呢,哪就是他怂恿儿臣了。”
周太后对他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真真儿的痛心疾首,“钓鱼就钓鱼,玩乐就是玩乐,还讲出一套套的歪理来给自己洗白,不是怂恿是什么?”
反正周太后已经对她先入为主了,再怎么扮乖也不可能一下子增加对她的好感度,江灵兮也犯不着对她卑躬屈膝委屈自己,便拱手道:“臣只是以为钓鱼对皇上来说是一种修习定力、耐力、专注力的途径,并非无中生有的歪理。”
“你听听你听听,跪了这一会子还不知悔改呢!”周太后气的咬牙。
太皇太后却来了兴致,对江灵兮笑道:“这听着新鲜,具体怎么说?”
江灵兮想想,自己刚才那套理论对周太后来说也许可以理解为一种隐形的挑衅,对太皇太后来说,却不会构成明显的方向性错误,便将之前对周太后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结果当然是惹得周太后更生气了,“满嘴胡言!为着皇上着想,哀家就该立刻将你撵出去!”
太皇太后却不以为然,甚至对江灵兮流露了几分欣赏,“你这娃娃,还挺有一套想法。”
说罢转向周太后,“你也别一口一个为皇上,依哀家看,素儿身边有几个这样的娃娃开阔视听,没什么大坏处。素儿不是个心里没数的,这一天天的也长大了,何必处处冷言冷脸,束手束脚的。”
周太后心里再抗拒,表面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婆媳和睦的样子来,颔首笑道:“母后教训的是。”
太皇太后嗯一声,再次看向江灵兮,笑道:“你这娃娃挺有意思,哀家在宫里闷的紧,你得空便去走动走动,陪哀家说说话。”
小皇帝面上一喜,扯扯江灵兮的袖子,“还不快谢皇祖母提携?”
江灵兮依言行礼,心说好嘛,说话间业务单上又新增了一比。
送走太皇太后,周太后对江灵兮露出一抹明显散发着阴谋气息的微笑,“能得太皇太后青睐,是你的福气。”
福至心灵似的,凝眉思忖道:“这么着吧,太皇太后这一向身子刚养好些,你就连夜抄出两百张地藏菩萨本愿经来,祈佑老人家身体康健,明儿一早带着去康寿宫请安,算是晚辈的一点敬礼。”
江灵兮拽着小皇帝的胳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