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这天,江灵兮在自己屋里给本尊送了柱香。
【这一晃,借用你的身体也快一年了,今儿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对你表示感谢,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跟你告个别。倘若上苍垂怜,现在的你应该已经和展家公子终成眷属了吧。
站在你的立场,对这个世界如果还有什么执念的话,我想无外乎生母、胞弟和仇人。
何氏做了很多错事,单凭她三番两次想害死你(和我)这一点,就该死。可我毕竟是受过十多年正统教育的现代人,当她哭着跪下来求我放过她,放过她的焘哥儿时,我不争气地心软了。抱歉没能替你出尽这口气。不过,我抓住了她的软肋,倘若她今后再对母亲和弟弟有任何恶念,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姑息。
至于心梅,我这么冷眼瞧着,她对杰哥儿多少是存了几分真心的,可惜了一念之差,又被何氏利用。我已知会于婆婆,过几天打发出去,今后不会再与杰哥儿有任何交集,你可安心。
说到杰哥儿,还有母亲,我已经把他们当做自己这一世的至亲了,杰哥儿很争气,处处护着姐姐,母亲也真心疼爱女儿,每每想到我在替你收受这些好处,却不能为你多做些什么,总是心有愧疚。
父亲嘛,看样子之前的事对他影响也很大,我想他现在和我一样,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坦然地面对彼此,也许时间会消除隔阂,不消除也无所谓。
顺便提一句展公子的堂妹展璃,之前机缘巧合,我与杰哥儿替她解了围,前几天,她遣人送来一副展公子的遗墨,我想她应该也费了一番心思才拿到,或许想自己留作纪念的,可是见我那天在展厅里一直盯着那副画看,就割爱给我了。算是表达谢意,或者不想欠我们人情吧?谁知道呢。她对你有些误解,我已经替你明确告诉她,整件事情你并没有任何地方亏欠任何人。
说起来,也因为这件事,我被小皇帝抓了壮丁,明儿就要入宫当陪玩去了,以江林煦的身份。这原本是超出我预料之外的,不过我这人一向迷糊,对未来不曾有过明确的规划,既然被看不见的手推到这儿了,我想你会保佑我,将它变成一个不错的开始吧。
展璃送的那副画,还有我规整出来的关于展公子的遗物,这里一并烧给你,愿你和展公子,在另一个世界里依然拥有共同的兴趣,并因此延伸出说不完的话题。】
……
阳春三月,小皇帝卸下厚厚的棉砘子,在御花园钓起鱼来更加施展自如了。
江灵兮在他旁边找棵树靠着,懒懒地晒着太阳想,日子若能一直这样混下去,对她来说也算一种幸福。
入宫快两个月了,基本上兼职伺读,主业跟在小皇帝后边儿当二混子。
说也奇怪,江灵兮从没对自己的前途有过任何担心,别看小皇帝表面看起来四六不着的,其实心里机灵着呢,虽然现在还不能明目张胆地跟“大人们”对着干,不过,没事儿提溜提溜阳奉阴违的大臣,应付应付垂帘听政的周太后,可都在行着呢。
江灵兮觉得,这孩子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是个潜力股,假以时日定能发展成一只靠得住的大腿,她这算先抱先得。
正自由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一个严厉的女声突然将一切打碎。
“大晌午就跑这儿来钓鱼,给你的任务还是太少了!”
江灵兮一个激灵,说话的是周太后。
因为周太后和李家是一路的,而江灵兮一上来就得罪了李家,因此周太后一上来就看江灵兮十分不顺眼。虽说人家位高权重,也不会专门盯着给她穿小鞋,一旦这时碰上了,那也毫无争议地是个大写加粗的“倒霉”。
“母后”,小皇帝撂下杆子给周太后请安,故意撒娇道:“昨儿看折子到半夜,劳逸结合嘛,你看,儿臣眼睛都红了。”
周太后仔细一瞧,果真两眼都有红血丝,并不知那是他昨儿跟江灵兮学习“二十一点”规则并练习到半夜的结果,于是稍稍心软了一下,语气也缓和了一些,“累了就该多歇着,跑这儿来钓鱼算什么劳逸结合,不是一样消耗体力?”
视线落到江灵兮身上,可就没这么友好的待遇了。周太后眉一挑,斥道:“他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要你进宫是要你督促他,不是陪他胡闹的。”
当初的口头协议定的可就是过来陪玩儿的,周太后,您这算违约啊,一般这种情况,是要加钱的……
江灵兮心里嘀咕着,头顶又一道雷劈了下来:“本宫训话,你低着头絮叨絮叨的是什么态度?!”
人在屋檐下啊。江灵兮只好摆出恭敬的样子,“回太后,臣只是觉得,以皇上目前的处境,钓鱼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修行。”
周太后嗤之以鼻,“钓鱼能修行出什么好儿来。”
“修行定力,修行耐力,修行对于目标的专注力。皇上现在需要的不正是这些吗?”
江灵兮见周太后没有反驳,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设定鱼儿上钩是终极目标,在此之前要准备诱饵,就要分析鱼儿的好恶;诱饵抛出去鱼儿不上钩,就要专注,耐心的等。反过来,对鱼儿来说,任它之前在水中如何欢快自在,只要皇上有心,最终还是要落到皇上的桶子里,听凭皇上刀俎。”
周太后不知有没有听出她的话外音,或者听出来也只是居高临下地不屑道:“凭你说出朵花儿来,哀家一来,你们还不是要乖乖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