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忍冬回咸福宫去安排赵治寅赏下来的东西了。
各宫都被赏了许多绫罗珠玉,可受赏最多的还是储秀宫和翊坤宫。
多了一对碧玉如意、两支四喜飞鸾银发钗和八件绫绡绣丝夏衣。
由此可以想见皇上的心意。
听棋从太医院回来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数,搓着手不解地问:“小主,那冯美人跟个闷葫芦似的,为什么皇上那么喜欢她?”
她觉得男人应该都喜欢活蹦乱跳会说话的女孩子,像小主,像她自己。
听棋要是个男人,才不会喜欢那个冯美人呢。一句话两个字地往外吐,谁受得了啊?
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个草包。
听棋颇不以为意。
陆玑摇摇头,笑着说:“皇上喜欢的,正好是她不会说话。”
这不符合听棋原有的逻辑。
但这是小主说的,小主说的就是对的。
所以听棋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郡主“咯咯”地笑了,撇着脸嘲笑她:“不懂装懂,羞羞羞!”
听棋力气很大,立刻黑着脸把她从榻上提了下来。
小郡主翻个身抱住陆玑的腿,清脆的笑声满屋子回响。
陆玑微笑着看她们俩打闹,也不劝解。
才过了一夜,她们俩就这样熟络亲热了。
小孩子就是简单。
明玉晓桐赶紧过来劝开了才罢。
听棋去帮侍书把赏赐的东西安置下去。
小郡主顺着陆玑的腿爬了上去,躺在她的腿上举起两手做成了飞鸟的形状,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写字呀?”小郡主把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对着她,讨好地问。
陆玑正在盘算着将挑两件颜色鲜嫩的夏衣”的问题,忍不住笑了起来:“急了?”
小郡主摇摇头,又点点头,半晌才略有些难过地说:“钏儿想娘亲了。”
学好了,就能回家见娘亲了。
陆玑一愣,放下手里的衣服,托起小郡主的背扶她坐起来。
她想起昨晚送走萧夫人的时候,小郡主扒着娘亲的轿子恋恋不舍地放了手,又躲在她身后悄悄地哭了。
母女分离的伤痛,陆玑也曾体会过,不免唏嘘。
于是陆玑送走了本想在储秀宫过夜的赵治寅,和小郡主一起睡了一夜。
与其说是小郡主赶走了赵治寅,不如说是陆玑下的逐客令。
喜乐说的其实没错,是她“脑子有病”。
此刻听见小郡主思念娘亲,陆玑也是感触颇多。
“那钏儿想回家了吗?”陆玑笑着问她。
小郡主坚定地摇摇头,“不回。娘亲不会要钏儿回去的。”
她竟然这么懂事。她还这么小呢。
陆玑有些惊讶。
“反正娘亲会来看钏儿的。”小郡主原本有些难过的脸上突然欢笑起来。
这是她和萧夫人的约定,每隔三五日就要来看她。
陆玑笑着抚了抚她的头。
今天是侍书给她扎的鬏。侍书手巧,编发也编得整齐漂亮。
小郡主很喜欢。
她也很喜欢待在和王府氛围相似的储秀宫。
更何况还有隔壁的梅姐姐会送好吃的糕点过来。
“那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呀?”小郡主歪着头认真地问。
陆玑想了想,“等吃过午饭,就教钏儿学好不好?”
小郡主笑逐颜开,拍手点头说道:“好!好!”
“皇上来了。”菱歌抹完桌子正打帘子要出去,忽然欢喜地说道。
“老远就听见钏儿一口一声‘好’,是什么这样好?”赵治寅意气风发地疾步走进来,朗声笑着问道。
不知道是因为妹妹被接来住在宫里,还是因为在储秀宫能待的时间久了,抑或是二者兼有,这两日赵治寅显得格外高兴。
“七星哥哥!”
小郡主欣喜地跳下榻扑了上去,陆玑也笑着站了起来。
赵治寅抱起小郡主,坐到陆玑身旁,抓了一把果子逗弄小郡主。
看着他剥开一颗香杏仁温柔地放到小郡主小小的肉肉的掌心里,那一瞬间的温暖和幸福忽然都像要融化在从窗棂中透过的阳光里。
陆玑笑了。她笑自己突然产生的奇怪念头。
她觉得赵治寅会是个好父亲。
她甚至有了想要为他生一个孩子的想法。
多可笑啊,日后可能拥有百子千孙的他,可能是个好父亲吗?
而她,竟然会相信此刻的错觉?
一声响亮的蝉鸣声在此时忽然响了起来。
赵治寅抬起头来,眼里的温柔爱意一下子消失殆尽,变得和逐渐酷热起来的天气一样令人心生畏惧。
陆玑可笑的梦境也在这一刻消散了。
她知道赵治寅这次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明玉见赵治寅忽然严肃起来,立刻识相地带着小郡主和其他人一同出去了,只留赵治寅和陆玑两人。
“什么事?”陆玑轻抬眼皮,问他道。
赵治寅把一手放在了榻上的杌子上,看着她冷静地眼睛道:“回鹘使节到京城的日子定了。”
陆玑点点头,“哦”了一声。
原来那夏日的蝉鸣声是提醒了他这桩事啊。
可他那么严肃干什么?又为什么这样特地告诉她?
陆玑凝神看着他,不动声色地等待着下文。
“王妃,”赵治寅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花了很大的勇气才能把接下来的半句话说完。
“王妃想要你在宴上献舞。”
赵治寅说完这话,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