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玑仍旧把那两盆花放在门边。
白锦儿不是想给她难看吗?陆玑索性装傻,还派了人把分剩下的芙蓉鲜芒饼拿去送给她道谢。
送去的人回来说,白锦儿正在绣一块罗绢,脸色登时就不大好看。
陆玑在心里暗笑,今天可没有蟹黄酥来配你的鲜芒果了。
白锦儿也真是想得太多,还真以为陆玑这么快就对皇上有相思之意了?
哦,也许她是在警告陆玑,再过两年她就只有拿着红豆杉的果子凭栏相思的份儿了。
陆玑忍俊不禁。
要是真有可以凭栏相思的太平日子可以过,她还要烧高香感谢菩萨保佑呢。
皇上从那日之后也并不常来储秀宫。
陆玑懒得敷衍他,他干嘛不去享受别人的殷勤呢?
陆玑好像失宠了,却对这种清净日子乐在其中。
梅忍冬常常送来新做的点心,陆玑偶尔也和她一起逛逛园子,或者自己把门关上,把芈师傅所教的一一回忆起来。
陆正清让杜腾带进话来,说皇上把薛家的侯爵赐还了,还让薛放袭了爵。
陆玑长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身上的罪孽轻了一些,日子也过得更轻松了一些。
她想,如果在这宫里就这样一直平平安安和和乐乐地过下去直到老死,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惜这样的白日梦没做几天,陆玑就被王尔菡的一巴掌打醒了。
打的当然不是陆玑自己,是陆玑身边的小宫女菡儿。
那天午觉过后,陆玑觉得异常困顿,有些不舒服,也不想再睡,于是带着侍书听棋和几个小宫女去御花园里散散风,不想却碰到了白锦儿和王尔菡。
陆玑知道避不过,自己的品位又在她们之下,只好带着宫女向她们行礼。
白锦儿没说话,王尔菡也不叫她们起来,只是绕着她们走了一圈,笑着说:“陆宝林今日的气色可不太好。”
陆玑依旧躬着身,身体正不舒服,更加不想和她计较,只好不理她,等着让她自讨没趣。
“起来吧。”白锦儿说道,这个“好人”又让她做了。
“呦,你们家小主都浸出一层汗来了。”王尔菡故作惊奇,对陆玑身后的一个小宫女说道。
“快跟了红香,去我那取太后刚赏的绣金丝西湖绸绢来,给你们小主擦擦汗。”
红香是她带来的丫鬟。
陆玑忍着气,低头说:“菡儿,跟着去吧。”
她离不了听棋、侍书,剩下的宫女里头也就只有菡儿还略微了解些脾性,派了她去,省得又招回些麻烦事来。
菡儿年纪小,平时还天真烂漫的,此时有些胆怯地略一低头,道声“是”,就要跟了红香去。
“等等。”王尔菡却使了眼色叫人拦住她,走到她面前冷笑着问道,“你叫什么?”
菡儿吓得脚都软了,结巴起来:“回……回王婕妤,奴婢……奴婢名叫菡儿……”
“啪!”
王尔菡是花了十分力气打了这一巴掌的,菡儿的脸上留下了五道指印。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陆玑气得脸上烧红。
这还了得,竟然明目张胆地打起她的人来。
正要发作,捏紧了的拳头却一下子松弛下来,脑袋一混沌,倒头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侍书正在床边守着她,一双单褶儿的大眼睛红红的,挺翘的鼻梁两边有些湿湿的。
菡儿也在一边抹着眼泪,头上散发凌乱,从园子里回来后也没有心思整发理衣。
“小主醒了!”侍书喜出望外,叫菡儿端茶汤来。
“杜太医已经来瞧过了,说是中了暑气。小主先喝点酸梅汤解一解,奴婢已经让听棋去御药房拿药了。”
陆玑让侍书扶着她坐起来,还是有些无力。
努力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不得不庆幸自己晕得正是时候,否则真要一时冲动动起手来,自己岂不是没有好果子吃,还带累一群丫头。
菡儿擦了眼泪,服侍陆玑喝茶汤。
陆玑看她脸上红红的,慢慢向她伸出手去,“菡儿,脸上的伤如何?”
菡儿又淌下眼泪来,“小主,奴婢已经不叫菡儿了……王婕妤说,奴婢的名字冲撞了两位小主,就把奴婢的名字改成了‘荷花’……”
“岂有此理!”陆玑气得咬唇,一拳捶在被褥上,“她们简直欺人太甚!”
她陆玑的人,轮得到她们来改名篡姓么?
陆玑冷笑道:“荷花是个什么好东西,还抢她的名字不成!”
侍书见她气得指桑骂槐,生怕有别人听见,忙打断她说:“小主,汤都凉了,奴婢再去热一热,小主好生歇一歇。”
侍书端着茶碗走了,陆玑有气无力地抚着菡儿的脸,垂泪说:“让你受委屈了……”
菡儿握住她的手,哭着说:“菡儿……不,荷花不委屈,荷花知道,小主是真心疼奴婢的,什么主子都比不上。”
陆玑摇摇头,勉力笑着宽慰她:“不叫‘菡儿’,也不叫‘荷花’,叫‘菱歌’吧,正合你这样年纪这样活泼的性格。咱们还稀罕她那样的俗名儿不成。”
陆玑已经把她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也心疼她这样的老实姑娘。
她知道只有自己强大起来,让那些人不敢欺负自己,才能保护好这些忠于自己的傻姑娘。
在这后宫里,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一人失意、阖宫陪葬”。
她得快点好起来。
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面哭。
陆玑让菱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