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瘐涛坚持他不需要人陪同,不过桓广阳和十四郎反正也是要去接寿康公主的,所以三人还是一路同行,进宫去了。
“阿母这时一定很恼火。”瘐涛表面上镇静如常,心里却颇有几分担忧。
皇帝哪会知道乐康公主府有杜大夫这个人呢?一定是乐康公主自己提起来,皇帝才会下旨召杜大夫进宫。现在旨意下了,人却没带回来,乐康公主在皇帝皇后和诸妃嫔、公主面前一定很尴尬,不定怎么生气呢。
瘐涛不知道,他在宫外经历了许多波折,而当他不在的时候,甘泉宫里也是很热闹的。
乐康公主自愿“献”出名医为郑贵妃诊治,皇帝开心了,郑贵妃也觉得很有颜面,被郑贵妃抢了风头的安妃却暗暗怀恨在心,不光郑贵妃,连着乐康公主一起记恨上了。王皇后和寿康公主神色淡淡的,母女二人心中是一样的想法,对乐康公主这种巴结皇帝顺便捧高郑贵妃的行为十分不屑。乐康公主只顾着讨皇帝欢心,考虑不周,一个献殷勤的举动惹到了好几个人。
安妃美目流转,笑容娇滴滴的,媚态横生,“乐康公主既然慎而重之的推荐这位杜大夫,那么这位杜大夫的医术定是奇佳,不说起死回生吧,至少也是华佗再世,对不对?想必郑贵妃的心疼之症这便要痊愈了,真是可喜可贺。”她这番话说的很得体,皇帝闻之大悦,笑着夸了她两句,安妃晕生双颊,媚眼如丝,“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以后陛下便不必再为郑贵妃的心疼之症而忧虑了啊。”对皇帝道过喜,又娇笑着恭喜郑贵妃,“你以后不必再为心疼之症所苦,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对不对?”虽是笑的娇媚,话语间却有着咬牙切齿的意思,分明是在讽刺郑贵妃以后不能凭着“西子捧心”来邀宠了。
郑贵妃能得到皇帝特殊的宠爱,可依仗的法宝很多,“西子捧心”便是她手中利器之一。以后要让她不再使这一招,不再凭这一招得到皇帝的怜爱,对郑贵妃自然是大大的不利。安妃用言语激着郑贵妃,笑的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郑贵妃和她在宫中斗得久了,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她,见她这样便立即知道她的用意了,如何不恼?恼火的瞪了她一眼,目光明亮迅捷,如刀似剑,锋利的似可剪断水流,真称的上“双眸剪秋水”了。
安妃挑衅的回瞪她,那眼神分明在说,“发火啊,捧心西子,你别再扮娇弱了,发火啊。”
郑贵妃强忍下一口气,娇娇柔柔的说道:“我这心疼之症是自幼便有的,怕是神仙下凡,也难一下子便痊愈呢。”
“贵妃这话说的,是说乐康公主特意推荐的大夫不够好,不能医你的病么?”安妃笑道。
郑贵妃又是眼波娇利的横了她一眼。
安妃这是在挑拨离间!是在挑拨她和乐康公主的关系!虽然她是皇帝宠妃,可是她无缘无故得罪乐康公主做什么呢,乐康公主再不济也是瘐家妇,瘐家树大根深,百年世家,可不是能随意招惹的人家。再说了,乐康公主今天明明是捧着她的,她敢是闲的慌了么,和乐康公主起不愉快?
“乐康公主推荐的大夫自然是极好的,妙手回春,药到病除。不过,我这病自六岁起便得了,缠绵多年,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能说好便好?”郑贵妃语气依旧柔如清风,带着“病人”特有的娇怯,更是楚楚可怜。
皇帝更心疼她了,叹气道:“六岁便得了么?可怜,真可怜。”
郑贵妃眼眸之中水波盈盈,愈增妩媚,安妃却气得脸都白了。
乐康公主看着皇帝、郑贵妃、安妃等人,忽地心中后悔,“我好端端的提什么杜大夫啊?这下子是不是郑贵妃和安妃都要恨上我了?她俩虽说奈何不得我,到底是陛下的宠妃,背后吹吹枕头风,于我有什么好处?”
乐康公主觉得自己今天一时不慎多说了句话,简直后患无穷。这杜大夫来了之后,若是治好了郑贵妃,郑贵妃以后不能借病邀宠,会恨上她吧?若治不好郑贵妃,皇帝又会不高兴了,“推荐这庸医进宫做甚?倒折腾的贵妃不安生。”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治好或是治不好,乐康公主都捞不着好处……
王皇后和寿康公主冷眼看着这一幕,神色由讥诮转为不屑。
王皇后便不理会这些人,由寿康公主、灵寿公主陪着闲闲说家常。灵寿公主并非王皇后亲生,不过她亲生的母妃在她儿时便去世了,被接到甘泉宫养育,长大后又嫁到了王皇后的娘家,驸马是王皇后的娘家侄子、fēng_liú名士王冠之,所以她和王皇后是极亲近的。
乐康公主正在后悔,享受够了皇帝怜惜之情的郑贵妃却又语气娇柔的和她道起谢来,“虽是儿时便有的旧疾,一时之间难以治好,能得位良医诊治,暂时缓解些也是好的。说起来,还是要多谢乐康公主的美意了。”皇帝呵呵笑,“爱妃说的对,不管结果如何,乐康是一片好意。”乐康公主没想到宠冠六宫、有嚣张跋扈之名的郑贵妃会这样善解人意,颇觉意外,微笑道:“儿见陛下忧虑,欲为陛下分忧罢了,至于杜大夫能不能令贵妃痊愈,也是没有把握的。陛下不怪罪儿便好。”皇帝大悦,“我儿一片孝心,朕心甚慰,朕心甚慰。”越看乐康公主越顺眼,命宦者取来蜀中才进贡的十样锦,赐给了乐康公主。
乐康公主离席道谢。
她这会儿又不后悔了。
毕竟她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