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鸦雀无声。
一身龙袍的男人,双手捧着一张黑字白底的宣纸,头几乎要贴上去,已经目不转睛的看了半晌。
龙椅上的半躺的花样小少年,双手枕在头下,嘴里叼着一根狼毫,百无聊赖的翘起了二郎腿。
他侧头望了一眼,想着在宣纸上,查探到“娘亲”蛛丝马迹的九五至尊,他无奈的摇摇头,取下嘴里叼着的狼毫。
从龙椅上一跃而下,将狼毫搁置在笔架上。
负手,叹口气,“就算你将这张宣纸盯出一个窟窿来,上边儿写的还是那几行字……”
景墨尘再一次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宣纸上所写的内容。
实则只有三行。
我娘常去的地方:八王爷府、留仙居
我娘熟识的人:八王爷府上的人、留仙居的人、
认识我娘的人:全天下的人
景墨尘终从宣纸上抬起了俊脸,那张俊脸对着面前的小少年生出一个倾斜的角度,紧紧的眯起丹凤眼盯着小少年,语气也是不善的。
丹凤眼里暮霭沉沉,“你耍我?”
珞儿骇然,睁大了眼,“你想多了……我……没那个胆子!咳咳,我娘性子冷,通常只来往这两个地方。”
看着面前的男人表情好像便秘一样,又继续毫不留情的打击,耸耸肩:“看来你也不是很了解我娘!连我娘平时与什么人熟识都不知道。”
景墨尘将手里的宣纸往桌子上一拍,震得阳光里的碎屑开始飞溅。
雕花菱窗子射进来的金缕线照在了成熟男人俊朗的脸上,渡他一层金辉,衬的他的五官更加立体,宛若斧刻。
珞儿感叹,这么帅的男人,娘也舍得扔了!
景墨尘心里无奈的怒气又涌了出来。
不了解!的确不了解!最最不了解的是——
为何昨夜里还在床上与他*一度,颠鸾倒凤……
现如今却不知逃往何处!
他转身,抬起头颅,看着墙上的山水美人墨画,怔怔思愁。
那画上右上角,刚劲有力的两个墨黑大字,还是他执着心爱之人的手一起题上去的,
吾爱。
再细细地瞧着,仙子的胸口,落下了一滴黑墨,画不完美,人不完美,瑕疵无法去除。
景墨尘叹了口气,偏生这么好的画里,就落上了瑕疵的一笔,想掩盖都掩盖不了。
他想挥毫碾墨,重新再画,可画的再好,这瑕疵也去不了了,因为它已经透过衣衫,落在了画中之人的心里。
他嘴角又裂开,苦笑一番,这才一天不见,思之如狂,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下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她……
如果真的找到了她,他又害怕她的冷眉竖眼……
他如今才承认,自己原来是天底下最贪得无厌的男人!
他贪,贪她的娇羞软语,贪她的口齿芬芳,贪她的投怀送抱,贪她的眼波流转,
最贪的,是那一声“墨尘……”
“墨尘……”
“墨尘……”
那粉嫩的小嘴正在一张一合的,在他耳边轻声的呼唤着,低喃着,“墨尘……”
那柔软的身子又被他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淡雅的清香充斥了他的鼻孔……
不行不行!
景墨尘晃了晃头,在这样下去,他会因为相思成疾而导致走火入魔!
还真是一个妖精!
景墨尘在珞儿的注视下,以极快的闪到了御书房的门口,对着门外的小太监开始吩咐。
“去!给朕拿个包袱,里面装几件换洗的衣物!另外塞一些银票!快去快回!”
门外的小太监静了片刻,却也是一应,“喳!”
高公公追着明黄色的身影到了御书房,老脸上的皱纹也随着垮下来的嘴角颤抖,一脸的苦瓜相。
“皇上,您收拾包裹去做什么呀?”
景墨尘叹口气,“去追皇后!”
高公公一怔,“那…。那这皇位谁来做呀!”
景墨尘挑眉,不置可否,“皇后都跑了……朕还做皇上又有何用?暂由‘珞儿小公子’代替朕处理正事!”
江山,现在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牵绊住他去寻找心爱之人的绳索。
景墨尘看了一眼珞儿,无比满意的笑了笑,幸好当初自己将这小崽子掠了回来……
朝廷上的大臣多一半是自己的心腹,必定会在一旁加以辅佐,他走也走的安枕无忧了。
高公公脸一跨,老泪纵横,开始抹鼻涕,“皇上啊……您当初为了这个位子吃了多少苦啊!收了多少走罪啊!现在好不容易坐上了皇位,岂能说不要就不要?”
高公公记得,这三十年来,他都没有看到皇上笑过一次,唯独皇后来了宫里头,皇上的脸上天天没得跟开了花似的……
现在皇后也走了……谁还能来陪一陪这苦命的孩子?
皇上的心,是铁打的,对自己狠,对外人更狠。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心里,除了那位皇后娘娘……
想到这里,高公公爱怜的看着景墨尘……咋就这么可怜呢?
珞儿撇撇嘴,有什么可同情的!
皇帝本来就是孤家寡人!
景墨尘摇摇头,看着外面暗了的天光,“人的贪恋……永无止境。朕现在有了江山,唯一的愿望,便是能拥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白头偕老……”
江山,有何用?
这么多年,他快乐吗?答案是否定的,拼江山,批奏折,无疑是天底下最累的事情。
唯有她的明眸似水,每日每夜瞧